季北辰亦现形,站在阵外,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坛,上面布满密密匝匝的锁链,流光溢彩,映得他面容苍白漠然,他与温玉对视一眼,轻点了一下头。
“诸位听北辰君指挥。”
八个花仙齐声道:“是。”
温玉看了他一眼,安心闭了眼,封闭五感,端端坐在了阵中。
季北辰走到阵外站定,将那坛子端放在脚下,一手抬起:“起。”一柱光自他手心投入阵中。
众仙抬掌,纷纷念诀,将温玉团团围住,一时间光辉从个个方向而来,将她照得毫发毕现,阵中如同白昼。
凉玉趁季北辰正专注,隐了身形,手中挂着追魂石,正要向那小坛走去,朗月忽然传音:“小心,自上次你那主戒律的神官提剑要抢你魂魄以来,这两人谨慎多了,那坛子里装的,多半不会是真的魂魄。”
凉玉立即警惕地住了脚,看向那坛中的流光溢彩,蹙眉道:“代替术?”
对面却悄无声息。凉玉顾不得责怨朗月,从袖中拿出一个纸人来,两指挟住一转,她口中念诀,像那纸人一点。
纸人化作一道蓝光,霎时间拐了个弯绕过了法阵,向远处投去,果然如朗月所说。
月亮慢慢投下一束光辉,指向阵中,愈来愈亮。凉玉立即顺着纸人的蓝光寻去,她一路瞬移,左右转弯间,已经到了一处低矮幽暗的宫殿门口,蓝光便骤然截断了。
她抬头,蹙起眉:“是在……地牢?”
49.反阵(上)
凉玉轻车熟路地下了地牢。
远远便听见有女子嘤嘤哭泣,那声音由远及近,惨然凄切,时断时续,像是让人掐住了脖子,使人听了极其难受。凉玉小心地绕过牢门,未及转弯,先撞上一个柔软的身躯。
她心中一惊,手上已化作冰刃向前刺去,对方向后一闪堪堪躲过,手上的鞭子也带着劲风袭来。凉玉低头一躲,地牢里潮湿幽暗,连地上的尘泥都是腐败的气味。
她趁机抬手,将窗边那一只小小的蜡烛削下来,招了过来。
烛光晃得厉害,微弱的光线映出两人的脸,凉玉一愣:“锦绣?”
锦绣亦怔了片刻,收了软鞭:“是你。”急急道,“我知道你找什么,快跟我来。”
凉玉想到凤君说过,入了锦绣身体里的是死在他剑下的妖人,却没想到她认得自己。
那边幽幽的哭声骤停,忽然间变成嘶哑的惊叫:“凉玉!凉玉!凉玉来了!”言语含含糊糊,似含着无限的恐惧。
凉玉的脸色苍白,“那里关的是谁?”
“是流觞,她疯了,认不得人的。快走。”
凉玉跟着“锦绣”,飞速地掠下台阶,“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素心。”她抬起一颗蛟珠,照亮了下去的路,“上次我未清醒,错过了讲话的机会,只通过一根牵心丝听从指令。一千年了,神君还好吗?”
凉玉叹息:“凤君已无神职。”
直走了四十九阶,仍未到尽头,凉玉停住,惊异道,“这里……”
她在的时候,地牢向下只有一百四十九阶,一百阶下是隐牢,再向下四十九阶,是一间密室,另有一个耳室。
可现在密室旁,台阶依然向下延伸,下面黑洞洞的。
素心将蛟珠向下照了照:“我听清章殿里的侍婢说,自打温玉继花神位以来,地牢便从一百四十九阶变成一百八十一阶。”
凉玉接过蛟珠,接着走下去,密室之下还有一层,门上一把银光闪烁的锁。她将手放在锁上,使了三分真气,用力一拧,那锁疲软地扭曲,立即便断了。
甫一进门,一股沉重的压力扑面而来,她死死捂住胸口。素心一把扶住她的手臂,蛟珠的光都被压抑了几分,这一间密室小而阴暗,令人窒息的黑暗如乌云压顶。
素心环顾四周,恍然大悟:“这是‘死雾’。”
黑暗之中,有两点微弱的光芒在闪烁,仿佛呼吸一般,一明一暗。那抹光落在她眼前,正是她的一魂一魄。
只是魂魄之上,无数密密麻麻的锁链,每个皆粗如婴儿的小指粗,将其牢牢锁住,锁链上蓝光闪烁,形成一张大网。她的魂魄,被囚禁充满死雾的地牢下三层,被锁链重重禁锢,永不见天日。
她眼中恨极,手里紧紧攥着追魂石,颤着手将它摆在锁链旁边。
如果时间算得不错,现在月光最明,阴气最盛,招魂已经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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