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冰凉,一步一步走到清章殿门口,隔着一道门,听见司矩耐心的劝告:“殿下,流言蜚语哪能禁得住呀,何必如此?”
“本殿自然知道。”她声音低而镇静,“可是我就见不得有人那样说凤君,在我的地界,都让他住不好,我心里怎么能好受?”
司矩笑道:“殿下说笑,凤君如何住不好了?青瓦洞有山有水,不短吃穿,十分悠闲。”
凉玉幽幽道:“你认为那样就完了?”
半晌无言,想必司矩一时半会也找不到应对之策,只听见凉玉接着说,“凤君嘴上不说,心里难道真不在乎?让他在花界待着已经够憋屈,还时不时要听几句诋毁……本殿不乐意,也绝不准许。”
司矩叹息一声,“臣知道殿下为人纯善又犟得很,只是今时不同往日,凤君的名声,非殿下一力得以改善,殿下又何必屡屡较真,落人口实呢?”
凉玉沉默了片刻,似乎是疲惫至极:“阿矩……你也不明白。算了,下去吧。”
他的影子投在殿外,斜斜地折了几个角,只记得清章殿门口的桂树发出丝丝缕缕的清香,他将礼物放在门口,转身默然折返。
第二日见到她,她从他身边擦肩而过,理也不理他,裙摆在风中飘,像极了一朵鼓起的飞花。
“凉玉。”他转过身,叫住了她。
“干嘛?”她瞪着眼睛回过头来,风吹乱她的发丝,脸上是不易被觉察的虚张声势,“凤君别想一个礼物就把我收买了,本殿还生你的气呢!”
他极清醒地回过神来。
就是那时,就是那个刹那。
眼前的凉玉抬眼看他,倏忽浮上满眼泪水,显得眼睛又大又亮,让人心痛:“凤君一直保护凉玉,也让凉玉保护你一次好不好?”
她双手小心翼翼地环过他的腰际,像是想用力抱紧,又不敢。
他深深看她,低下脸来,滚烫的吻落在她唇角,像疯狂的火烧,痛极难耐。
只一下,身子便滑落。
她起先惊讶,像是大梦惊醒,随后立即慌乱起来,顺着他坐在地上:“凤君……”
她伸手捧着他的脸,烙铁一般,烫得吓人。他竟然发热到这种程度,还一直强撑到现在。
阳光从刑室的高窗投射进来,打在墙上,一块斜斜的亮斑。有翅膀的拍打声,是芳龄从窗口飞进来——还好凤君留有后路,芳龄身上有他另一半元神。
凉玉双手捧着芳龄:“带他回青瓦洞去。”
芳龄绕他飞了三圈,凤桐周遭白光顿起,ròu_tǐ溃散,元神落在芳龄背上,一起慢慢消失在空中。
青瓦洞有疗伤的寒玉床,还有会照顾人的玲珑,只是……只是。她瘫坐在地板上,浑身是骇人的斑斑血迹,眼泪落了满脸,又哭又笑,自言自语:“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半月有余,啼春始终忌讳提起小凤二字。犹记得那日扶萧氏上车时,淡淡道:“小凤回老家了,约摸得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不必担心。”
但小凤一日也没有回过侯府。
生活似乎回到了最初的样子。萧氏仍然每晚去百花楼祭花神,傍晚才归。有时会在高台饮酒,索性睡在望月台。鸣夏去过一次,人已醉倒了,窗户还未关,外头是清隽一轮明月。
老太太时常去后园,看望那只围猎中带回来的白狐。这畜生野性难驯,对人始终怀着深深的敌意,有一次张口咬破了她的手,她也不恼,只是怔怔地看了看手指上的两个深深的牙印。隔日,便命人把那白狐放了生。
外头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回想去年此刻,一家人还在为昏迷不醒的萧氏愁云惨淡,不想只过了一年,一切竟然都这样做梦似的好起来了。
拨月趴在桌上,屁股在椅子上蹭来蹭去,正在抓耳挠腮地画画,鼻头上蹭了一小团黑都不知道。萧氏唇边含了一抹笑,用帕子沾了茶水,顺手替她蹭掉: “啼春,雾松宫那边如何了?”
她硬着头皮答道:“奴婢盯了三个月余了,多勒月前回来过一趟,什么也没发现,又走了……陛下那边,似乎也是什么都不知道……”
凉玉道:“占人宫殿意欲嫁祸,让正主撞了个正着,手下被杀了干净,郑贵妃可算是吓破胆了,谅她也不敢声张,只得打掉牙往肚里咽。”
啼春道:“贵妃娘娘恐怕正战战兢兢地等着多勒的动作呢,可真正的多勒什么也不晓得,自然没空理她,估计贵妃也能消停两天了——可惜咱们教里的兄弟了,带足了兵甲去,只打扫了个战场。”她愈说愈兴奋,“要不要,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