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姝在沟底坐了一下午,傍晚时听到沟上面传来的喊叫声,格外清晰:“姝姝,姝姝回来吃饭了。”
秦姝小步跑了过去,顺着沟抓着手边的树爬了上去,应道:“哎,婆我马上就来。”
跟着老太太回到家里,秦姝看向端着碗拿着两掺馍蹲在门口的干瘦老人,下意识叫道:“爷。”
家里人多、也穷,吃的都是米面和玉面对半掺和蒸的馍馍。
干瘦老人是秦姝爸爸的养父杨立天,年轻的时候上过学堂,学堂的先生教过他几年后,他便在这里的小学教书。是村里让人羡慕的文化人,养活一大家子都靠他一个。
他也特别能干,秦姝的四个姑姑和她爸她、二叔都被这个干瘦的老头养大了,五个姑姑个个都嫁的很好。
杨立天看到秦姝回来,头也不抬的问:“我听说你在学校把窗户上新安的玻璃打烂了?”
秦姝咬咬唇,摇头说:“没,不是我,我从它旁边过去的时候它就掉地上了。”
“别的娃从那儿经过咋就没烂,你走过去就烂了?”杨立天摆明了不相信,觉得小孩儿是在撒谎。
秦姝沉默了一下,说:“可能是没有安好。”
杨立天将筷子放下,语气生硬的说:“就烂的这片玻璃没安好吗?全班娃都看见是你弄得你还不承认?谁给你惯的毛病。学校的玻璃要赔钱,没钱赔你就不要去学校了。”
秦姝瘪瘪嘴看上去格外委屈,上辈子她就这么被留在家里放羊了,这辈子却还是这样。
“爷,我爸给屋拿的钱能买玻璃的。”秦姝忍不住说道。
没等杨立天说话,孙婷端着碗走了出来,听到这话顿时不高兴了,张口就骂道:“你爸拿的钱给你都交了学费了,平时你病了不花钱啊,衣裳不花钱啊,你爸那么点儿钱哪儿够。碎碎的娃整天钱钱钱的,你跟你爸一样吃我家的住我家的,哪一样一样钱,你还想白吃白住啊。”
秦姝想说,她爸没有白吃白住,她秦家的爷和婆还养了一个杨家的姑,明明秦、杨两家说好换孩子的,谁都不吃亏,为什么她一家子要受这么大委屈。
她也没有穿过新衣服,这衣服还是她妈去年过年给缝的。她一年只有一件棉袄和一件她妈穿旧了的外衣。
她生病了也没有看过,都是她婆找的偏方。
明明她爷也在学校当老师,替她说一句话就可以,却偏偏不说,但秦姝完全没有办法指责他什么。
秦姝才五岁,这里没有一个她的亲人,她说的越多过得越不好。
秦姝闷不吭声的钻回屋里给自己舀了一碗饭,端起来呼呼啦啦就喝了起来,看的孙婷又气得不行:“你饿死鬼投胎啊,吃那么多咋不撑死你。整天白吃饭也不做事,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都能自己煮饭了。”
老太太端着碗从放里面走出来,忍不住说道:“行了,少说两句,姝姝还小。”
她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孙婷立刻就火了,扬手将碗啪的一声摔在地上,大吵大闹道:“我嫁到你家来你就给我气受吗?我说她两句怎么了,到底谁跟你亲啊。”
说着她扑上前将秦姝推到,将锅头放馍的篮子提起抡在了地上,哭着喊着:“我还比不上一个外人了吗?她算啥东西,一个赔钱货而已,她爸妈都不要她了将她扔到咱屋养,养头猪都比她有用,她在家里白吃白喝……”
骗人,爸妈最爱她了,她也不是赔钱货。
秦姝看着呐呐不言的老太太,又看了看门口闷不吭声的老头,这种孤立无援的憋屈日子已经许久不曾有过了。
秦姝努力的说服自己,别急,很快爸妈就带着弟弟回来了,等爸妈回来就好了。
这几年计划生育特别严,秦姝她妈齐娟怀孕生了两个女儿都给了别人,去年才怀上第三个孩子。为了不被妇联抓去,齐娟到处躲着,她爸也在外面当泥水匠挣钱。
今年弟弟出生,她爸钱没凑够也没敢回来,今年弟弟一岁了,她爸在外面凑够了钱,过些日子便会回来的。
秦姝转身走进后院,提着篓子便朝着房子东面的田里去:“婆,我去拔些艾草。”
老太太看了眼坐在地上撒泼的孙婷,不耐烦的说:“去吧,天黑操心着,别掉到沟里去了。”
秦姝应了一声,提着篓子便朝着地里走去。
迎面一个穿着蓝布衫的女人走了过来,见到秦姝笑着问道:“姝姝,去干啥啊。”
秦姝咧嘴一笑,回道:“拔些艾草回来。夏天蚊子多,不熏睡不着。”
女人笑了笑,夸道:“这孩子懂事的很,这么小就知道做事了。”
秦姝低头腼腆的一笑,快步离开了这里,等再也看不到那个让她浑身不舒服的女人时,才松了口气。
那女人是孙婷她姐,叫孙娇。这人胡搅蛮缠的功夫比孙婷还厉害,心地还很坏,孙婷背后的坏主意一般都是她出的。
有一次孙娇跟邻居吵架,邻居不过是多说了两句,她就拿着老鼠药倒进了村里人吃水的井里,后来被她爸发现才连忙叫人封了那口井,自己掏钱给村里重打了口井,给村里人下跪才将这件事情给按了下去。
孙娇和同村的李家老大结婚了,日子过得不好不坏,就是坏心眼儿太多。
秦姝朝东走去,越过七八户人家后便是山林土坡。
土坡上长了很多艾草,这里每家夏天都会拔些艾草放在屋子里熏蚊子。
看到秦姝拔草吃力的模样,系统忽然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