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泰的军队从封丘入境,走平丘,过长垣,再渡过宽宽的濮水,大概两天两夜的时间,终于抵达了濮阳境内,从这里渡过黄河,有两种选择,一个是走西面的白马津,乘船渡河,或者走东面的浮桥,大军渡桥,有半日即可。
但是连续两天两夜的急行军,将士们已经疲惫不堪,即便大家还能坚持,但是战马却已经不堪再行了,此时距离渡河只是一步之遥,姜泰把军队安排在濮阳城以东的驿站附近,全军隐蔽在树林内休息。
驿站内早有严岩提前送来的补给物资,有专门的军士负责领取,押运回树林,姜泰则裹着一条棉褥,背靠着大树。
两天两夜,河北的局势一变再变,就连一向沉稳的北广王都忍不住三道令箭,催促严岩的北军尽快赶往河北。
而姜泰,更是压力山大,据说匈奴的右翼已经绕过襄国县,强攻苏人亭,这是要断绝襄国县的后路和补给,如果匈奴阴谋得逞,襄国县必然失守,而姜泰不久前接到的命令,就是直插苏人亭,替襄国县解围,瓦解匈奴右翼的南下之势。
原本的计划,严岩让姜泰占住南和,从南和西进,痛击匈奴,而后回身东进,与大军会师在巨鹿郡,与北广王合兵一处,谋划击退匈奴的大计,只是人算不如天算,匈奴右翼已经大举南侵,断襄国县后路,这是要控制襄国县,彻底稳固匈奴在赵国境内的根基,若如此,他们便可以全面突击,夺邯郸,包围北广王的主力部队,局势会彻底倾向匈奴一边。
如果位于河北的军队战败,大隆王朝的根基必然动摇,所以,姜泰已经没有多少时间可以休息了。
他下令军队整备,每半刻钟,各军轮岗,其余人吃过饭,即刻休息,入夜之后,大军渡河。
可吩咐了其他人休息之后,姜泰半倚着大树,自己却有些睡不着了,也许是大战前的兴奋,也许,是严岩的那句话刺痛了姜泰,那个名叫那扎米色的匈奴将军,传说中的万人敌,恐怕这次进兵襄国县,就是他的杰作,如果自己真的与他遭遇,自己又能否战胜他呢?
从目前姜泰所掌握的情报来看,襄国县一时半会还丢不了,如果襄国县岌岌可危,严岩是不会轻易派出自己直抵苏人亭的,因为匈奴右翼一旦占住襄国县,自己再想奇袭匈奴,恐怕就很难了,所以,姜泰从点点滴滴上分析,自己如果按部就班,隐藏行迹,还是可以占有上风的。
可一想到即将发生的大战,姜泰心中不由浮现出苗芸的身影,她那婀娜的身姿,在朱洪等人调戏的情况下,那求助的目光,楚楚动人的眼神,一颦一笑,都让姜泰难以忘记。
也许,这就是爱的牵绊吧,姜泰并不畏死,可如果自己真的战死在这里,苗芸会为自己伤心流泪吗?
还有苗芯,这个乖巧伶俐的少女,毫不隐讳她对自己的爱意,性格活像个假小子,却还要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窈窕淑女的架势,想到她,姜泰不由得笑出声来,却在这时,身后响起了姜宇的声音:“哥哥在笑什么呢?”
姜宇与姜泰背靠着同一棵大树,他此时也睡不着,看着天空刺眼的太阳,茂密的树林虽然挡住了一部分阳光,但还是有阳光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照的人有些睡不着。
虽然一直赶路,大家都很疲惫,但是姜宇却是第一次从军,心里难免不安,此时听了姜泰的笑声,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泰本以为姜宇已经睡去,所以始终靠着大树,没敢起身,深怕动作太大,会吵醒姜宇,听他忽然问起自己,不由笑道:“怎么,你也睡不着吗?”
“嗯,有些想家。”姜宇随口说了一句。
虽然姜宇常年在外求学,但是至少还有回家的时候,可这次北征,深入战场,能否活着回去,一切还要看天意,看自己的命数,所以,姜宇心中不安,的确有些想家了。
姜泰坐直了身子,回身看着姜宇的背影,伸手轻轻拍了拍:“别担心,我不会让你……”
后面的话姜泰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开口,毕竟说出来很不吉利,便顿了顿话头,又道:“我一定安然把你带回洛阳。”
“呵呵,大丈夫马革裹尸,不求荣华富贵,但求死得其所,兄长,你不必安慰我。”姜宇干笑了两声。
这两声笑显得那么干涩,但是姜宇很快又岔开了话题,他把身上的棉褥紧了紧,让自己可以更暖和一些,之后又道:“听说北广王把十三万人安排在安平,巨鹿,河间三郡,虽然暂时遏制了匈奴南下之势,但是匈奴右翼还是窜入了赵郡,如此下去,局势堪忧啊。”
“呵呵,只要我们北军一到,赵郡之危自解。”姜泰略显无奈的笑了笑。
其实姜宇为何会提起这个话题,姜泰也很清楚,如果北广王是为了防御匈奴,布兵巨鹿乃是上策,安平国乃是北广王的封地,屯兵五万自会安然无恙,可北广王却屯兵河间郡,那里毗邻幽州,背靠渤海,并不是匈奴的必争之地,如果深思北广王的目的和野心,有可能,他想借机控制整个冀州,亦或者,他已经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如果兵败,他会遁走渤海郡,远离河北战场。
可不管北广王究竟是什么目的,他至少还在为抵御匈奴而奋斗,反观济北王王潭,他已经领了并州刺史,又加封车骑将军,总督并州兵马,却迟迟不肯加入战局,这样你我猜忌,互相排斥,大隆何日才能驱逐匈奴呢?
姜泰虽然忧虑,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