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中，银术可与完颜彀英对面而坐，心思重重。

“他们杀了多少人？”

“大约八百多”

“都被吃掉了吗？”

“大多数被吃掉了”

“你为何不早说？”

“如此惨状，还是不告诉阿玛好。”

“能撑多久？”

“不知道。”

“吃完这些夫役，援兵未至，怎么办？”

“择弱者食之，”完颜彀英的心中一痛，咬牙补道：“逼不得已，只有如此”

“你们看着办吧。”

银术可默默的起身，一言不发，形神枯萎的往隔幔后走去完颜彀英见状，嘴角一动，欲言双止，轻叹一声，退出了大帐。那盘摆在阿玛桌上的熟肉已经放了两天了，但至此至终都未见阿玛吃上一口。

“忒母孛堇，该用饭了”

右军大营，亲兵将一盘烤得乌黑的肉端进了蒲察鹘拔鲁的帐中

“噢…”

盯着地图发了半天呆的蒲察鹘拔鲁闻声抬头看了一眼，见今天竟然有肉吃，不禁疑惑道：“哪来的肉？”

“忒母孛堇让宰杀乌安时，小的特意多留了些肉下来。”亲兵一边说着，一边将盘子小心的放到蒲察鹘拔鲁面前乌安是蒲察鹘拔鲁心爱座骑，已于数日前让人宰杀将肉分与军士食用。听说这是乌安身上剩下的肉，蒲察鹘拔鲁不禁鼻子一酸，险些要流泪这马跟了自己多年了，本想养它到老，没想最后却是落到个这等下场，当真是世事难料。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蒲察鹘拔鲁夹起一块肉片在眼前看了看，难过的放进嘴中嚼了起来他真的是有些饿了。

“你也吃些。”见亲兵盯着自己看，想到他怕也是饿得急了，蒲察鹘拔鲁忙将盘子推到他面前。

亲兵忙摇了摇头：“小的已经吃过了，将军自己吃。”说完有些慌张的道：“小的还有事要办，先退下了。”

“去。”蒲察鹘拔鲁没有多想，闻言点了点头。

亲兵有些哆嗦的退下去，眼睛突然下意识的扫了眼那盘肉片，然后迅的退出帐外，再也不敢在里面多呆一下。

“他们吃光杂役之后，肯定就要轮到我们了。”

“他们是女真人，渤海人，契丹人，奚人，咱们是汉人，地位最低下，不吃咱们吃谁。”

“百户（猛安即女真语中百户之意），为了这百把弟兄性命，请您早做决断。”

汉签军营，百户军帐中，七八个汉军军官焦虑不安的望着犹豫不决的左开，不时还有人提心吊胆的掀起帐帘朝外小心的看上一眼。

“百户，弟兄们跟着你出生入死多少年了，你就给弟兄们条活路。”

“女真人，契丹人，奚人，渤海人已经全疯了，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根本就不会有援兵来了，要来早来了，哪里会这么多天过去连个影子都见不到的。”

“皇汉军封锁了方圆三十里，消息根本传不出去，这会外面的人根本不知道咱们的情况。百户，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下去等到弟兄们被人家绑在火上烤的时候可就什么都晚了。”

“难道百户忍心看弟兄们成为金人的果腹之食吗”

“皇汉军是汉人，咱们也是汉人，大家本是同胞，投降他们有何不可的？”

“罢了，罢了。”

彷徨许久仍下不了决心的百户左开在部下的劝说下终于拿定主意，他缓缓扫视一眼众人，沉声道：“可和皇汉军联系过？”

什长张安“嗯”了一声：“他们保证过，只要百户带我们过去，就给咱们一条活路。”

“当不当官的是小事，重要的是弟兄们能活下来。”

左开再不犹豫，既然皇汉军已经承诺了，也到这个地步了，难道当真要为大金死忠到底不成？当下沉声道：“通知各部做好准备，亥时一过，以三声猫叫为号，大伙一起往皇汉军那边跑，要是有人敢拦，就射死他们。”

“得令！！！”

张等人精神一振，俱是一脸喜色摩拳擦掌便各自兴冲冲的下去准备了。

……

八月十日，汉签军百余人在百户左开的带领下于午夜突然冲出军营，向皇汉军投诚。

“大帅，左开那杀千刀的领着汉兵跑了。”

银术可在自己的营帐中还没有睡下，耶律马五和蒲察鹘拔鲁气急败坏的从外面进来禀报。完颜彀英也是衣冠不整的跟在旁边，显然是睡觉的时候被惊醒跑了过来。

韩常一脸急色的跑了过来，见蒲察鹘拔鲁他们都来了，顾不得打个招呼，冲到银术可面前叫道：“左开部下的人全跑光了，他们还射死了阻拦的蒲撵术虎。”

一听签军的人还射死了蒲撵术虎，耶律马五气得须发皆张，顿足大骂：“我就说这些汉狗靠不住，留着就是个祸害抬他们入旗也是狗改不了吃屎妈的，早知道就先吃了他们。”

耶律马五的话没人敢接口，吃人的事情毕竟不光彩，实在是有些不好意思拿出来说。蒲察鹘拔鲁和完颜彀英等人面色有些尴尬，银术可也是一脸愕然。

“大帅，必须马上派兵把逃跑的人给抓回来。”耶律马五一脸凶狠样，眼中满是血丝。

听了他的话，耶律马五连连点头，银术可却是摇摇头，缓声开口道：“怎么抓？你们谁敢带兵去？”

听银术可这话，耶律马五和蒲察鹘拔鲁等人彼此对视一眼，齐齐的叹了口气，是啊，要是能和皇汉军再战，何至于落到今天这般地步，这些汉狗既然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