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又跟着我回来了?”他露出一个快哭的表情,质问道。
明知道不会有答案,却还是觉得自己无辜地倒了这个大霉,很无法接受。
“我跟你无怨无仇,钟霖!”
周安跺着脚,他觉得钟霖要是再不走,自己就要爆发撒泼了:“我不是已经带你回家了吗?你还要怎么样?”他大声说:“是不是还要我去找到你的遗体?那明天就去帮你找!”
他抱紧自己的身体,拒绝接受再次被羞辱。
可是浴室就这么小,周安又自己把自己陷入角落,根本没有躲避的地方。
他感觉有一双无形的手臂禁锢着自己,然后仰起头被亲吻……而自己这时候脑子里想的居然是,这家伙究竟有多高:“唔……”
眼睛看不到任何东西,被水蒸气蒙了视线,只看到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像扇屏风一样笼罩着自己。
触感比视觉来得强烈多了,周安全身都感受得到,那沁凉的气息,滑腻的,还有……
想象一下自己正在跟一个在水里泡了三四年的尸体接吻,那感觉,周安直接眼前一黑,腿软。
可是被捞住了,而同时周安也害怕自己摔死,反射性地抱住对方……的尸体。
“……”他感觉很崩溃,眼泪直飞和摇头都不能表达心情,还得加上shī_jìn。
然后周安跪了,这真的……很丢人……
羞耻已然盖过害怕,只能够做出埋脸这种举动,来掩饰自己火烧火燎的双颊。
这辈子……
周安仿佛幻听,听到一声恼人的笑声,让他有种撞墙的冲动。
“请你离开吧!”他破罐子破摔地坐在地上,捂着脸低吼。
就这样过了几分钟,浴室里恢复了平时的气氛,没有了刚才的紧张感。
周安放下手,露出一张爆红的脸。上面火气腾腾地,把害怕的情绪挤得所剩无几。
但其实还是害怕的,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双腿在颤抖,像面条一样软。
然后赶紧洗完澡,穿上衣服回卧室里面去。周安把卧室门仔细反锁,才去吹头发。
恍恍惚惚地吹干头发,他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那个谁今晚应该不会再来了,他倒在床上心想……
躺了一会儿,他慢慢转头,看见自己旁边雪白的枕头上,摆着一根金链子。
“……”周安一手捂住嘴巴,一手捻起那根链子,用力地扔到角落里去。
他感受得到屋里没有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所以才敢这样做。可是扔完之后,又害怕这个举动惹祸,他连忙下了床把链子捡回来,放在床头柜上……这样应该可以了吧?
几乎是哭着问的,然后上床捂住自己,瑟瑟发抖。
这一晚却什么都没发生。
睡到六点钟起床的周安,身上恢复得七七八八,他松了一口气,这样放学后就可以去水库潜水。
白天进去洗手间刷牙洗脸,周安不会感到太害怕,忍一忍也就做完了,出门。
在楼下的刘记买了王烁爱吃的老婆饼,顺便在隔壁早餐店吃了一碗粥和花卷,周安骑上自行车前往学校。
在校门口遇到王烁,停下来把老婆饼和牛奶给他:“没吃早餐吧?”
王烁接过来:“我都让你带饼了还吃什么早餐?”就在校门口吃完再进去:“对了,你身体好点了吗?”怎么瞧着周安的脸色还是有点苍白。
“早就好了。”周安躲开王烁的视线,若无其事地扇扇风,可是微红的耳根出卖了他。
“你丫不是真的痔疮吧?”王烁说:“每次一问这个问题就脸红,要不是痔疮你脸红个屁啊?”
然后想想,他们这个年纪除了痔疮也还有一个事儿值得脸红:“你去割□□了?”
“什么呀!”周安的脸红得发黑:“我没这个毛病。”
“我十四岁就割了,还是我妈带我去的。”王烁一边吃东西一边说:“当时把我吓得不行,还以为要割叽叽。”
“啧啧,你吃着,我进去了。”周安不跟他在这里瞎唠嗑。
“脸皮薄。”王烁摇摇头,恨铁不成钢。
他认为男孩子就应该熊一点,打得了群架,讲得了段子,当然学习成绩也不能落下。
而周安除了学习成绩达标之外,其他都不行,抽个烟都呛出眼泪,王烁太嫌弃他了。
“下午放学你自己回家,我有点事。”临放学的最后一节课,周安跟后面的王烁说。
“去哪,医院复查?”王烁嘴贱道。
“欠抽!”周安往后踢了他一脚,继续做习题:“我告儿你,再拿这件事笑话我,这个学期的作业都不给你抄。”
王烁就闭嘴了。
做习题做到下课铃响,周安收拾东西走人。
想到自己现在是去给别人找遗体,他的心里惴惴不安,害怕面对那一刻,但是又不得不去做。
也许找到钟霖的遗体,这件事情就可以解决了——这是支撑周安行动的最大动力。
他甚至带了潜水镜过来,还有专门的泳裤。
今天的水库很安静,没有遇到别人。水泥板上面干爽,被太阳晒了一天,踩上去很烫,应该是一整天都没有人来过。
周安呼吸急促地做了一套热身运动,还是无法平复自己紧张的情绪。
他知道这样下水很危险,可能会发生意外,可是扑腾一声他还是跳了下去。
吸满一口气,朝着印象中的方向往下潜。
能够在水里逗留两分钟是周安的极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