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泥炉温着,专等着姑娘。”
客氏趁势附和道“不错,你小舅舅又不是外人,快进来,如今天凉了,莫再在外头着了风,可就是我的罪过了。”
这话半是怨念半是客气,丰钰唇边一冷,端步走了上来。
客天赐身量颇高,原先在县里做过几年的武备教习馆的教头,穿一身宝蓝左衽锦缎福禄寿团花袍子,大马金刀坐在炕上,稳稳端一杯茶在手,倒似这屋里的主人。
客氏指着他道“这是你四舅父,媛儿喊他小舅舅,正巧今儿见了,也好认认亲。”
丰钰垂头福了一福,不需抬头,就觉一束颇无礼的目光将她上下打量。
客氏这个幼弟不过二十七、八,只比丰钰大一点儿,架子摆的十足,待她行了全礼,才粗着嗓子一笑“上回见大外甥女儿还是十余年前,你娘刚嫁进来的时候。这回匆匆上路,没顾上给你备礼。”
丰钰并不抬眼,勉强笑说“不用。”
就听哗啦哗啦一阵声响,客天赐从荷包里摸出一把铜钱,“喏,全当是点心意,且拿去买花戴吧。”
不需丰钰开口,连小环和一旁的杏娘都觉客天赐未免过分。
丰钰年纪摆在这儿,又是见过世面的,赏她一把铜钱,不是当面折辱轻视可丰钰若是不接,岂不又要给扣个轻狂的名声,谁叫他是长辈
小环连忙上前“奴婢替小姐谢舅爷。”说罢伸手欲替丰钰接过那铜钱。哪知客天赐突然就发作起来,一脚蹬开小环,将手里铜钱洒了一地。
跳将起身指着小环骂道“我呸你算个什么东西有娘生没娘养的贱骨头,懂不懂规矩这个家是谁做主你知不知哪里有你这种贼丫头说话的地儿给你几分脸面还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爷大小是个长辈,有你猖狂的份儿”
这话明骂小环暗指丰钰,就是个傻子也听出来这客天赐是替自家姐姐抱不平,指桑骂槐说丰钰不敬长辈。小环给他一脚踢在腰侧,疼得直不起身,脸色发白泪珠子凝在眼睫上不敢哭出声来。
丰钰俯身将小环扶着,听他骂骂咧咧竟是些听不得的脏话,眸中风云涌动,抿紧嘴唇转过脸来。
“客四爷好大的脾气”她缓缓站起身,一步步走向客氏姐弟。炕前摆着一张梨花木凳子,被她一脚踹了开去。
这一脚动静极大,客氏脸色难看至极,“你做什么钰丫头,你舅父教训个不长眼的奴婢,你就发了狂在长辈面前摔摔打打”
“不,我怎么敢”丰钰膝盖一弯,铿然就在石砖地上跪了下去。“阿娘和阿舅替我教丫头,想来是因我教导她不够。那便是我这做人主子的不是。”
她撇唇笑了笑“阿娘欲罚,当罚我才是。这便在阿娘面前跪着,阿娘不原宥,我绝不敢起身。”
客氏瞪着双目“你你这是”
小环含泪扑过来,摇头哀求“夫人,我们姑娘待会儿还要陪老夫人抄经吃斋,待老夫人叫人过来问,奴婢可怎答才好还是奴婢跪着,等夫人和舅爷消气了才起,夫人大人有大量,别罚我们姑娘。我们姑娘最是有礼,是在宫里学过的规矩的,错全在奴婢,求夫人莫与我们姑娘置气。”
“你”客氏伸手指着地上的一对主仆,气得手腕直颤,“我、我何时说要罚她,要与她置气你们你们这是何意”
前番才有郑英一事发生,她这个继母的恶名已经传的里外皆知,待给东府的人知道丰钰一早就在她屋里罚跪,还不知又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
客天赐目光阴恻恻地盯着丰钰,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遍又一遍,手握成拳,不自觉地攥住了衣摆,几番想开口,硬生生忍住了没有出言。
丰钰铿然道“我的丫头惹得阿舅不快,自是我有错。阿娘无需动怒,丰钰自行认罚便是。若阿娘瞧不得丰钰在眼皮底下,那丰钰就跪到院子里去,请阿娘保重自身才好。”转头对杏娘道,“去知会爹爹一声,就说丰钰大逆不道,惹恼了阿娘和阿舅,请他过来替不孝女说句软话,劝劝阿娘。”
杏娘本就是丰庆安排在屋中的人,闻言不免迟疑,心里打鼓是该听夫人的,还是听大姑娘的。
哪知就在这时,院里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丰大奶奶周氏当先跨入院子,朝外头扫洒的小丫头道“快去知会一声,文家大姑奶奶和二姑娘来了。”
客氏登时慌乱不已“钰丫头,我并没有生气,没有怪罪你的意思,你瞧来客了,你且先起来。”
丰钰不仅不起,反重重叩首下去,“钰儿不敢。”
客氏听着说话声越来越近,人已到了帘外了,小丫头进来通传,一见屋里的情形惊得结结巴巴“大、大奶奶来了。”
“丰钰,你”客氏急得不行,她简直要认为丰钰这是掐准了时机故意叫她难做人。
一面勉强笑着让客人进来,一面去拉丰钰,想到客天赐这大男人还在屋里,又急慌慌的去推他。
客天赐如今就是避出去也必要撞上门口的人,只得搓搓掌心躲去了内室。
客氏还没将丰钰扶起,就见周氏身后跟着文心、文慈姐妹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