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讷罕,锤他一下:“你还是不是个男人啊?救也可以,别说出去就是了。”
他沉默一会,将手撑开罩在我头顶,欲起身,“说完了吗?要不我们进去再说。”
“当然还有,就在这说,大端午的你给我送香囊,你几个意思?”
“香囊?你收到它了?”太阳晒得他耳根泛红。
我从袖子里掏出香囊来砸在他身上,“你明知道我是蛇身,以我送我香囊,我会受伤?”
“宫斗话本都玩烂了的把戏你用到我身上?就算我扎了你一刀子,也不带这么打击报复的啊?还好我机智!”
李之宥扶额,“是是是,我错了。我不该做着这些。我们进去吧。”
“不!”我不理解他为何要抬起双手,拉住他的手道,“你把手放下,挡住了我看风景的视线。”
他显得有些无辜,“你不是蛇身,大夏天的毒日头,我怕……”
听到这句话,我心中滋长出一种莫名的滋味,覆盖薄雪的碎裂山石下拱出一根小苗。
但摸到他手指的触感却让我无暇去深究这种滋味意味着什么,全然只剩心疼。
他迅速将手抽回,干笑着,“你头发乱了,鬓上的栀子簪没有别好,我替你……”
“你的中指呢?去哪了?”
他不语,我继续问,“是刚刚撑起冰块的时候削掉的?”
“我刚刚试过找回来,可惜海太大浪太急。好了,你别这幅表情,没有中指,我也就是捏不出君子指罢了,反正我不是君子。”
“可你还是虚舟普度禅师的弟子,你以后参禅都捏不成兰花指了……”
“……”他叹息一回,“那大不了我不出家就是。”
·
接下来的几天,但凡闲暇下来,我就拉着白泽研究天书。
以前女娲在世监督,我学东西也没有这么刻苦。
从早到晚,坐在秋千上都没有挪什么地方。
白泽对我反常行为也由诧异而后是欣慰继而是担忧:“主人你不是被妖帝打到海里,脑子进水了吧……走火入魔。”
“谁脑子进水!”我白它一眼,“我这是因为要想法子续上李之宥的手指!”
“主人,你这……”白泽强撑开惺忪的眼睛,“主人,就算是这样也不能不睡觉吧,小泽看主公这几天过得跟没事人一样,您也不用太在意啊……”
其实,我晓得李之宥还是在乎的,即使他从不曾轻易显露真实情绪,但我深知对于画者,一根手指意味着什么。
从前在临安时,深夜里众人皆已经入睡,我揽衣出船舱赏雪。
唯独李之宥房中还亮着灯,我偷偷摸摸进去时他正在作画,案头摆着一部《营造法式》并一叠界画房屋图纸。
我当时问他,他不是捕快吗?怎么又干这种工匠的伙计。
他答我,营造房屋,捉拿罪犯,杀些人,总之为了银子,什么都做。
我不解,说他成日忙活也不知银子去了何处,终归是个败家的人。
他却半开玩笑问我:“假若我说我捐去资助大山之中贫苦孩童办私塾你信吗……”
这份人情,我实在欠不起。
思及此,我加快了翻阅的速度。
“哈欠~”白泽翻了个身子,“那小泽先睡了,主人加油。”
静夜中,屋里传来动静,大概是白泽翻身,我打了个呵欠,“小泽你睡就是了。我翻书声音尽量小一点,不吵你了。”
白泽果然安静下来,我再困也只能继续翻阅,谁让我欠人家的。
女娲造人之泥,可作重塑肉身之用。
看到这几行字,我如获新生,卸下这个担子,我也可以全心全意去处理别的事。
“姑射。”冷冷响起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