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给柳丽容上了好一阵眼药,结果成帝好处吃了,抱怨听了,实事却一点没做。
成帝只是很疑惑地反问钟情:“你一个二品的妃子,她是四品的丽容......你见过官场上有二品官跟四品官过不去的么?”
成帝已经懒得用“斗不过”这个词了,他觉得以钟情的位分,跟柳丽容计较,本身就是一件很掉价的事情了。
钟情:......
钟情乱忙活一通,半点好处没收到不说,还遭到了成帝的十万点暴击,赔了夫人又折兵,气得一时连话都不想说了。
不过她后来想了想,越想越是这个道理......自己一个高位妃嫔,跟她一个四品丽容计较什么?满后宫里除了皇后和婉贵妃,可就数着自己了,比不过婉贵妃就罢了,干嘛要跟她身边一个偏殿里的低位嫔妃比呢?
是以后来柳丽容屡屡挑衅,钟情都非常有大将之风的一笑置之,置之不理。
以抱琴为首的永寿宫钟妃脑残后援会就滤镜十米厚无脑吹夸她:娘娘宽和,娘娘大度,娘娘端庄!
直到柳丽容那日在御花园里,在明知钟情站在那丛海棠花后,也依然嬉笑着说出了那句诛心的......
钟情低下头,自嘲地笑了一下,轻轻挣开成帝的手,拧干了手中那块纯白的方巾,伸手探了沐浴的香膏过来,一边将其一点一点地涂在了成帝的背上,一边缓缓地开了口:“臣妾没受什么委屈,这宫里,谁又上赶着来臣妾这儿找什么不痛快呢......臣妾就是琢磨着,这柳妹妹说话,实在是有意思的很......”
“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钟情笑盈盈的模样,一字一顿地咬着字将这句话念完了,手上却仍还没闲着,已经从成帝身后转到了右侧,在成帝皱眉捏住她手腕的时候,赶在成帝开口问她前,主动把问题反抛给了成帝,“......那陛下觉得,僖儿是龙呢?还是老鼠呢?”
成帝的神色陡然淡了下来。
好半天,整座颐尚殿内,安静的落针可闻。
成帝伸出手,捏住钟情的手指,制止了她继续忙碌的动作,将钟情的十指从这头到那头,又从那头到这头,来回拨弄了两遍,这才凉凉地开了口:“......柳氏真是这么说的?”
钟情低下头,意味不明地冷笑了一声。
成帝又是好一阵的沉默。
钟情第二次挣开了成帝的手,面无表情的背过身去,继续给自己净了净手,继续弄方才手头没做完的活儿。
颐尚殿里很静。
静得除了水声,就只有两个人行止间轻微的喘息声。
细细的喘,应和着池底呜咽的水声,纠缠在一起,陡然就烧出了些暧昧的意味。
暧昧的让人脸上发烧,心底发颤。
只是钟情久不经这阵仗了,五感略微迟钝,压根没意识到殿内那陡然朝着风花雪月的方向一去不复返的古怪气氛。
成帝蓦然伸手,按住了钟情搭在他背上的柔荑。
钟情顿了一下,奇怪地看向成帝,犹豫了一下,却是没有挣开——毕竟事不过三,钟情还没有现在就把成帝给彻底惹恼了撂到一边去的豁达心态。
成帝缓缓抬起眼,那双糅着雾气的墨色眸子里,藏了太多钟情看不分明的情绪。
旷寂的颐尚殿内,成帝薄唇微启,淡淡地开了口:“三个月前,贵州粮储道沈存璞使门人秘密入洛,告云贵总督黄海琦贪纵营私、纵仆伤人,黄海琦供认不讳,一旬前,朕已使青衣卫使下云贵,将黄海琦押赴洛阳治罪......算算日子,最多再不过半月,也该到了。”
钟情呆呆地望着成帝,因着心内掀起的那阵惊涛骇浪,不自觉地将那双秋水无尘的杏子眼瞪得更大了,黑瞳瞳的圆润眼珠一转也不转,仿佛听傻了一般。
成帝不合时宜地有些想笑,错以为钟情是听不懂,故而耐心地给她继续解释了下去:“这位黄海琦黄总督,是威毅伯的高徒,据传威毅伯对他甚是满意,当年追随谢阔平东北时,还屡屡在谢阔面前为他进言,后来黄海琦督战甘肃,也多赖于威毅伯极力地争取,此战之后,黄海琦一夜成名,当时主管吏政的谢阔欣赏于他的悍勇,这才给了他后来经略云贵两省的机会。”
威毅伯府,姓柳。
柳丽容,是柳家嫡出的十七姑娘。
钟情干巴巴地接口道:“黄海琦......贪了多少钱?”
成帝抬头望着钟情,笑而不语。
钟情便知道,那必然不会是一笔小数目了......若不然,上辈子也不会让黄海琦经大理寺初审后就落了个“斩立决”,各方督抚相继上书求情、三司重核网开一面后,还被判了发配吉林的下场。
但让钟情震惊的并不是这个,而是成帝的那句“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
三个月前,钟情已经与柳丽容闹过太多次的不愉快了,而成帝在案情几乎已经尘埃落定的情况下,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漫不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