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什么时候学乖了知道哄我开心我再帮你去了这字,要不然你就永远留着!”
扶阙没怎么在意倪胭说的话,他望着窗台上的一盆腊梅,一阵风吹过,腊梅竟然簌簌掉落,雪色的花瓣儿落了一窗一桌。
扶阙捡起一片花瓣,他的手微微发颤。
倪胭也注意到了,她望向窗外天际的阴云,喃喃:“已经打进城里了吗?”
“你这里可有琴?”扶阙问。
倪胭诧异问:“都这个时候了,我的国师大人还有抚琴的雅兴?”
扶阙云淡风轻地笑了笑,道:“祈天宫里听你的曲子许久,今日我为你抚一首。”
倪胭蹙眉瞧着扶阙,略觉得这人真是古怪,一会儿笑若癫狂,一会儿又从容淡然。因为知道一切都迟了吗?
倪胭挥手,一道流光在扶阙面前桌上浮动,流光消散后便出现了一把琴。
扶阙微微侧头,修长的手指搭在琴弦上试了一个音。微顿,指如流云,悠远的音律流出。
倪胭还以为他会弹一首忧国忧民的曲子,却不想是这样一种悠久古朴的曲子。
等等……
倪胭越听越觉得熟悉。
《倚九重》,这是蚌妖一族的音律。
难道是之前她在祈天宫时曾弹过?倪胭稍微一细想,确定自己当初在祈天宫时绝对不曾弹过这首曲子。
“国师大人这首曲子的旋律好生奇怪,不知从哪里学来的?”
“幼时无意间听来的。”扶阙随意道。
倪胭瞧着扶阙的神色绝不像说谎,难道这个世界里还有别的蚌妖一族的人?
倪胭暂且不去多想,安静地听着扶阙抚琴。扶阙琴技极佳,丝丝之音入耳,气势隐在内里,如暗流涌动,铺展而陈。
一曲终了,音律似尚未歇止。
许久之后,倪胭说:“曲子好,只可惜抚琴人一身脏乱,侮了这画面。”
她轻快地跑过去拉起扶阙的手,说:“这行宫里有许多番邦进贡的佳品,我们去瞧瞧有没有合你身的衣裳。”
扶阙看了一眼被倪胭拉着的手,任由她拉着跑在堆金砌玉的甬路中。琉璃墙上映出两个人的身影,扶阙侧首望见自己脸上的烙字。
胥青烨所立刑罚极重,以偷盗入狱会在脸上烙“窃”字,以拐卖入狱会在脸上烙“拐”字,等等。当然,这些是指偷盗数量极少和拐子帮凶。偷盗数量稍微大一些和拐卖元凶皆是烙字之后再加别的重刑。
扶阙以奸。淫之罪入狱,脸上自然会烙“淫”字。
扶阙知道会如此,不过倒是第一次亲眼看见。
微皱的眉转瞬舒展开,他竟觉得留下也好。
放置贡品的宫殿极大,各种东西堆在一起。原本还有宫人打扫,这半年战事四起,宫人也没了做事的心,不知道瞧瞧顺走了多少东西。
倪胭随便翻开一个半人高的鎏金箱子,说:“如果找不到合身的,一会儿拿一套我的裙子给你穿。嗯,轻纱的那一种。”
扶阙拿起一把匕首,推开刀鞘,刀刃森寒。
似想到了什么,他迅速翻找起来。这一间房中的贡品几乎都是服饰,他转身去了隔壁。
倪胭没怎么在意,一边寻找扶阙能穿的衣裳,一边瞧着稀奇。不多时,她翻到了一把比手掌稍宽的弓箭。瞧着像小孩子的玩具,却是最厉的利器。
夷潜擅弓箭。
——这个想法忽然跑进倪胭脑子里。
原主的记忆逐渐在复苏吗?倪胭诧异过后,将这套弓箭收入袖中。
她翻开另外一个首饰箱时,一下子被一个白色的玉石面具吸引了目光。
“咦?”倪胭将面具拿起来端详。
面具通体雪白,倒也没其他特别之处。若说特别之处,瞧着和白石头整日戴着的那个倒也很像。
“白石头,我找到一个面具和你那个好像。你那个带了几万年,要不要我把这个拿回去给你替换着用?”
静悄悄的,白石头一点回音都没有。
这段时间倪胭几次喊白石头都没有回音,倪胭的耐心将尽。她恼怒地又喊了一声“白石头?”
“你在和谁说话?”
白石头仍旧没回应,倒是扶阙走了进来,立在倪胭身后。
倪胭吓了一跳。
她转过身,望着扶阙笑起来,说:“和你说话啊。我估计你这臭性子是学不会哄我欢心啦。这烙字恐怕要一直留着。所以给你寻了个面具戴着玩玩。”
说着,倪胭将手中的面具放在扶阙脸前。遮了他温润隽秀的容颜,只露出一双静若清潭的漆眸。
隔着面具,四目相对。
倪胭眸中嘴角的笑,在一点点消失。
“白石头……”
扶阙接过倪胭手中的面具,略垂眸翻看了一下白玉面具,抬眼望向倪胭,问:“送我的?”
倪胭望着他漆色的眼眸,一瞬间,记忆铺天盖地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