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略显阴柔的声音,“要是让武林盟的人知道,他们尊敬的鸣山庄庄主,就是万人唾骂的魔教教主,恐怕整个正道都要乱了套,届时人心涣散,不攻自败,教主您这一招,实在是高哇。”
凌渊没有回头,只道:“罗二,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
他的嗓音不复先前温和,因受毒素侵害,显得粗哑难听,在如此寂静的夜中忽然冷冷起,颇有几分阴森冷然。
罗二身形微动,转瞬出现在他面前,看清他的脸,不由诡异地咯咯笑道:“从前只见教主带着唬人的面具,属下还暗自猜测,教主的长相是否有碍观瞻,不想却是如此英武好儿郎。方才山洞里,教主与那小姑娘郎情妾意,好似一对恩爱夫妻,怎么如今倒撇了她自己跑出来,教主就不怕她落入属下手中吗?”
“你和我的恩怨,何必牵扯到别人?”
“好一个何必牵扯到别人,哈哈哈哈……看来教主与正道人士走得近了,也学会了他们伟男子大丈夫的好品德,只希望教主一会儿也能记得这句话。”
凌渊勾了勾冷硬的嘴角,“自然。”
话音刚落,他的身影就如鬼魅一般消失在原地,罗二与黑衣人都没反应过来,下一瞬,便听得几声惨叫,四五具尸体仿佛被抽了骨头,软软倒在地上。
罗二立刻示意进攻,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可身边的手下一个个倒下,他却连凌渊在哪儿都判断不出,后背不由升起阵阵凉气。
先前他从属下那里得知,凌渊受了伤,又掉落悬崖,才决定乘胜追击,彻底将之解决。方才几次言语试探,也验证了他的猜测,因为按照教主的脾性,可不会耐烦听别人啰嗦,要是他没受伤,必定一来就出手了,哪会拖延到现在。
可眼下的情况却让他惊疑不定,看教主的身手,哪里像是受伤的样子,分明比从前更强了!
不!他猛然意识到,没有人的武功能够在一天之内,得到如此巨大的提升,唯一的可能,就是从最开始,他就隐瞒了自身实力!
他感觉到一股令人骇然的战栗,求生的本能告诉他要逃!逃!
可也有另一个声音再说,逃不掉了,逃不掉了,唯一的生路只有——
他猛的转头看向山洞方向,而后运起全身功力像那一簇昏黄的火光奔去。
他已经够快了,几乎达到了身体极限,可有人比他更快,如一抹幽魂鬼魅不远不近坠在他身后,欣赏够了他绝望崩溃的样子,才在距离洞口几丈之外,将他钉在地上。
“我说了,你和我的恩怨,不要牵扯到她。”凌渊慢吞吞说道,粗糙的嗓音,仿佛是指甲在铜皮铁墙上滑过,既刺耳又瘆人。
罗二嘴里涌出一口血,他咳了一下,而后涌出更多的血,血中夹杂着内脏碎末,他清楚自己活不成了。在知道必死的结局之后,反而没有先前的恐慌,他甚至还笑了一下,引起越发剧烈的咳嗽。
“咳咳……没想到教主您瞒得这样深,只是……咳……只是属下想不明白,您既然有这样的实力,为何还要跟正道的人虚与委蛇,何不直接杀了他们?”
凌渊勾起唇角,虽然是在笑,眼中却闪着残酷,“你发现了么?人恐惧的时候,流出来的血比平时更红,更漂亮。”
罗二愣了一下,大笑出声,血沫呛进肺里,几乎要喘不上气,他却还是在笑,“属下错了,竟以为……教主优柔寡断,不配统领我教,属下真是大错特错。”
凌渊面上挂笑,踩在他胸口的脚微微施力。
“等等……”罗二艰难道,“还、还有一个问题……洞里那个小姑娘,似乎对教主很是钦佩仰慕,她……知道教主的真正面目吗?她要、要是……见到教主此时的模样,还会不会如此……一心信赖您,倾慕您?只怕要吓得远远跑开了吧……哈、哈哈哈哈,教主……属下先走一步,在地下好好看着您,看你一生孤独,看你众叛亲离唔——”
他忽然呕出一大口血,终于没了气息。
“聒噪。”凌渊面无表情移开脚。
在罗二断气之时,姜芮就已重新闭上眼假寐。
她一直知道凌渊还有另一个身份,却没想到另一个身份就是魔教教主。如此说来,最近江湖上的动荡与恐慌全部出自他手,却不知这么做的目的是为什么。
晚风轻拂,草木清新之气中,夹杂着淡淡的铁锈味,夜行猛兽嗅到腥甜的气息,潜伏在暗中躁动不安,却不敢靠近。
凌渊侧侧身,身后又出现几名黑衣人,是他的心腹。
“处理了。”他吩咐,然后走到溪边,仔细把双手洗干净。
春天夜晚的溪水,依旧带着透骨的凉意,他洗完了手,一步一步走向洞口的轮椅,每走一步,身上的血腥气就被夜风带走一些,等坐到轮椅上,身上除了冷意,已没有其他,进入洞中后,这股冷意也被暖洋洋的火光驱走了。
他弯弯唇角,看着温和又儒雅。
火堆哔哔bō_bō,光亮比刚才暗了些,他往火里了两根木头,无声无息靠近角落里熟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