盯着弦合,牙关要紧,倏然幽冷地一笑:“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吗?今日你将我的随从全都打伤,就算你出去说我是想怎么着你,你能让人家相信吗?传扬出去,我依然是吴大夫人,可是你呢?你会落下一个凶悍狠毒的名声,这将来哪家的世家郎君敢娶你?你父亲又肯护着你吗?”
她紧绷的肩颈骤然松开,抚顺衣袖边缘,悠悠道:“别以为你靠着投机取巧在余文翦面前卖了几次乖,他就能把你当掌上明珠,他呀,名禄地位看得比天重,为了不得罪太守府,最后也一定会牺牲你这个女儿。”
弦合一瞬觉得身体骤然发冷,她不是恐惧,只觉得这周遭环境飞旋,绕成一个波流涌动的旋涡,发生了天翻地转的变化,佛龛贡烛渐渐化作了吴府庭院里参天繁茂的杨树,春寒料峭,鸟啾低鸣。
“你是替你姐姐出头吗?呵,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你这一番作为被宾客都看见了,他们铁定会宣扬出去,这将来哪家的世家郎君敢娶你?”
“有人护着你吗?你爹?还是你那个不成器的哥哥?”
帘幕轻轻颤着,父亲的声音暴怒:“余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还想嫁人?下辈子吧。”
哥哥将她扶上马,她怀里只抱着一个小小包袱,那便是她能带走的全部家当。
“弦合,你放心,只要有哥哥在,就不会让你再受委屈。疆场虽然艰苦,可起码不必看人脸色。”
她觉得一阵眩晕,耳边是哐当哐当的声响,像是银枪磕在地上,又像是锁被打开。
门被从外面推开,清冽的风灌入,将滞闷的檀香气迅速驱散。
“吴夫人,这样欺负一个小姑娘,不妥吧。”
第10章
朗越的声音落入,因门户洞开而涌进来透亮的天光,落在来人的身上,暗绣锦衣月白,发髻乌黑,舒隽淡雅的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一般。
弦合抬眼看着眼前人,目光微微散淡,有些恍惚。
江叡向她伸出手,指尖将要碰上她的掌心,却默然停滞在半空中,顾虑地看了看身后跟着的齐世澜和沈昭愿,缓缓地收了回来。
他越过弦合,正面走向吴夫人,饶是对方派头再大,这会儿也得在婆子的搀扶下慢悠悠起身,潦草地冲江叡一颔首,道:“三公子果真有雅兴,到南山寺来会佳人了么?”
说完精光里溢出些恶毒之色,在弦合和江叡之间逡巡。
江叡负手而立,自若地挑了挑唇,语气极淡,道:“母亲来此上香,我伴她而来,倒不知夫人口中的会佳人是何意?”
吴夫人脸色微变,透出些狐疑:“裴夫人也来了?”
江叡始终浮在面上一抹清淡的笑,但眼底却是冷的,掠过她,到南窗下的椅子坐着,声色幽缓地说:“幸而今日我伴着母亲来了,不然岂能见到这种阵仗?世卿家的女眷上香,竟还带着诸多打手,把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囚在屋里,又是恫吓,又是动手,真是大开眼界了。”
他的话沉缓而平静,却像是个小锤轻轻敲了一下弦合的头,她不禁收回神思,刚才那些话江叡都听见了……
吴夫人一滞,额中间蹙起纹络,冷冷地看向江叡,僵滞了片刻,转而化作一缕沉稳清淡的笑:“三公子何出此言?我不过是瞧着三姑娘投缘,将她请进来喝杯茶。”
话音甫落,江叡笑出了声。光线自茜纱窗纸间渗透进来,他逆光而坐,只觉眉目都是模糊的,带着金色边缘的光泽镀在他身上,显得清贵而雍容。
“幸亏方才不是我一人站在门外面,有齐太守和沈大人在,不然还真是要由着夫人颠倒黑白了。”
吴夫人的额头冒出些汗珠,强装镇定地坐着,手捏锦帕,道:“他二人都是你三公子的心腹,自然你说什么他们都会附和,如何能做人证?”
江叡笑意不减,“您的意思是这堂堂太守、功曹长史,会为了讨好我而砌词诬告您”他见吴夫人依旧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毫无松动,便收敛了笑,将声音放冷:“不如将守在禅室外的吴府小厮和守门的和尚一起抓了,送到衙门,好好审一审,看看我们三人是不是太闲了,跑来与你找不痛快,也好还你个清白。”
吴夫人猛地站起来,目光锐利像削尖了的竹篾,狠狠盯着江叡,溢出些怨毒。
“你跟这丫头什么关系?为什么非要替她出头?”
江叡沉静地看她,不言语。他身边的沈昭愿年方二十,且是文官,口角甚为伶俐,一侧身,端袖揖礼道:“夫人,我们三人不过是看不过去恃强凌弱之举,您为何句句意有所指,非要侮辱三公子和余姑娘的清白?”
吴夫人狠拍了几下桌子,气愤难当:“什么清白?你们知道这丫头干了什么?还一个劲儿在这替她喊冤叫屈……”
江叡看向弦合,见她柔顺地站在一边,垂着眼睫,不辩驳。
他凝望了她片刻,道:“余三姑娘若是犯了错,自有家中父母管教;若是犯了罪,有衙门刑律规治,怎么着也轮不到吴大夫人在这里动用私刑。”他顿了顿,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