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张离把山鬼压在恶来身上，将他整个人死死抵在一堵宫墙上后，代表着这名被后世美化成猛将代言词的青年彻底败在张离手上。

恶来脸色涨红，恶狠狠地盯着张离，沉声咆哮：“不服！我不服！”

张离叉腰大笑：“嗯？还不服？那咱们来掰掰手腕子。”

商王子辛皱眉道：“你这小子，怎么跟街头泼皮打架似的，只知乱砸乱捅，毫无章法。”

原来二人对战之际，张离完全是仗着自己的气力压制对方，兵器压兵器，肢体压肢体，拿着山鬼乱劈乱砸，根本就不是正经的比试武艺。不过恶来不愧为猛将的代言词，一身巨力远远超越了普通人的范畴，大约在五力至六力之间，这样的人已可谓是沙场无敌，只是奈何遇到张离这样的怪兽。

于是乎，恶来这名老师父就这样被这一通不按常理的乱拳打翻，也难怪他不服。

张离轻咳一声：“以小臣看来，不管有招无招，能打倒敌人就是好招。”

子辛笑骂：“真是个惫懒小子，也罢，兵器铠甲就赐予你了，上了沙场可要戮力杀敌，不要辱没了朕的重器。”

一旁的妲己却放下心来，张离那笨手笨脚的样子是作不了假的，任何习武之人都有着根深蒂固的手法和习惯，一旦动手绝对瞒不了个中行家，当下笑道：“恭喜大王，又得了一员猛将。只是根底虽好，技法未免粗疏了些，不由交给臣妾好生磨砺一番，在大战前想必能更上一层楼。”

张离闻言一喜，他也知道自己短板太大，这个妲己高深莫测，给他的感觉与那祝仲相差无几，还有那所谓的秘册禁卫，想必能挖出不少秘密。

……

被暂行发配到恶来的宅邸后，张离与满脸不情愿的猛将兄走出王宫。此时，他才有心思细细打量这座古老而繁华的城市。

朝歌的城垣，或者说这个时代所有的城池，高度上都极其低矮，有的甚至没有。所有军队布于四野防御外敌，故而是没有据城坚守一说的。

恪于这个年代的技术水平和社会形态，朝歌只在王宫周围筑起了一圈城垣，周围大片集市与民居则松松散散的散落于在王宫外围，倒是没有了后世城池内狭窄细长的街道，故而凌乱中显得宽敞大气。

街市上极为热闹，原始商业较为发达。有摆卖各类蔬果，葛麻织就的衣物，还有摆放着各种飞禽走兽尸体，甚至还有活蹦乱跳的，更有拿出自家酿的酒来发卖，以及一些原始的面点、甜食。

大多以物易物，也有贝币交易的，熙熙攘攘，完全不亚于后世的集市。

“大战在即，你们商人为何……为何行若无事一般？”来自偏远西垂的姬摇光看得目不暇接之余，深深困惑于城内安然若素的氛围。

周围骑士不知如何回答，只好当作没听到。姬摇光轻“哼”了一声，不屑地道：“醉生梦死，不知所谓。”

张离沉默不语，对朝歌城内的氛围，他倒是能体会一二。数百年的太平已经磨灭了这座城里国人的血性，即便是人方突袭朝歌最危险的一刻，也被商军所击退。“朝歌永不坠落”成为所有人心里的共识，就如同罗马城里沉浸在祖先荣誉中醉生梦死的市民一样，千年荣光的笼罩下，他们从未想过伟大的罗马会被攻陷。

两千多年来，任何一个太平已久的朝代，居住在天下重心、一国之都的居民，是最容易陷入繁华一梦，难以觉醒的人，也是大难临头之际最为仓皇失措、难以自保的人。

朝歌为周人所破，镐京为犬戎所破，晋长安为胡所破，唐长安更是先后轮番破于吐蕃、回纥、军阀，接着宋汴梁为金所破，临安为元所破北京为流寇与满清先后攻破，最后是八国联军……

两千年斑斑血泪，每一次家国沦丧，号称天下之中的京都为敌轻易攻破、甚至不战而降的背后，都有一群沉浸于繁华与太平日久年深的居民，毫无抵抗地被屠杀着，劫掠着。

反倒是一些边远小城，唐有睢阳，宋有钓鱼城，明有嘉定、扬州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抵抗力，更有西洋人的坚船大炮入侵时，那些沿海村镇自发组织的袭扰，以及抵抗日寇最为激烈的山西……还有更多落笔于史书中，难以一一列举的地方。

这其中，固然有组织者得力的作用，但更重要的却是民心，民气！被繁华与富贵所侵的士民，白起李广再生也组织不起来。

青春正盛，美丽不可方物的姬摇光，决计不会想到，有一天她眼中血气方刚的周原好汉子，也会变成犬戎刀下毫无抵抗的羔羊，跟眼前商民一般无二。

……

张离贪婪地目视着朝歌城内的种种，这可是后世之人不可复见的景象啊。两千年前的城市，两千年前的人，此刻却无比鲜活地出现在他眼前，而不是黄泥中的残垣断壁和锈迹斑斑的青铜器。

再回想方才与“纣王”的对答，对方虽然是个性格刚愎强硬的人，却远非后世演化出的凶暴脸谱。

作为史料贫乏，但又处于换代之际的商代末帝，后世士人不惮以最大的热情，开动最深的脑洞去想象他的事迹，然后一本正经的写在竹简上，心怀恶趣地遗传给后世子孙。

作为商的大敌，最初的周人倒没有肆意地无中生有，乱泼脏水在纣王头上，反倒是春秋至汉晋之际的士人最为热情，大概是觉得自己身处的年代能往上翻的历史不多，记载也太过简短而稀少，于是觉得这样不够精彩，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