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之和阿文一商量,两人决定还是在这里继续住下去。
在一个地方住久了就会生出感情来,很少有人愿意经常搬家。
燕之和老秀才夫妻相处的很好,经常会带回些卤味,面食来给老两口送去。
投桃报李,周婶子也会把她种的蔬菜时不时的给他们送过来一篮子。
老两口只有一子,早就成亲,做的是长途贩运的生意,常年的带着老婆孩子在外面跑,只在过年的时候才会回来与父母团聚段日子。
周秀才功名在身,有三处房子出租,按月还在官府里领到一两银子的廪膳饷,所以这老两口并不缺钱使,过的很自在。
他们也很待见燕之燕文两个人。
最近周婶子更生了要为燕之说个婆家的心思,只是苦于没有合适的人家才暂时没有和燕之说起。
“非得老实本分的人家才行。”周秀才手里拿着一本泛了黄的书籍心不在焉的听老妻絮絮叨叨一番之后发表了见解:“燕姑娘没有娘家可依仗,若是去了门风剽悍的人家,她是会被妯娌们欺负的。”
“我也是有了这个念头,还没和燕姑娘说过。”周婶子坐在太阳地里抱着一只篮子把晒干了的豆子从干豆皮里剥出来,留着明年做种子:“其实,我外甥人就挺好”
“一个不学无术的东西,还是个酒鬼,哪里好了?”周秀才放下手里的书咳嗽了一声:“女人嫁人如同再生,那个孩子无父无母身世已经可怜,你不要害她!”
“你这是怎么说话呢?”周婶子把手里的豆子往篮子里一扔冲着老秀才喊道。
周秀才撩了她一眼,慢悠悠的说道:“用嘴。”
原本摆好了架势要和相公干仗的周婶子听了老秀才的话竟笑了:“老东西!一辈子都在用嘴哄我”
周秀才拿起了书,几乎贴在了脸上才能模糊地看到上面的字迹,他不动声色的说道:“此言差矣,老朽除了用嘴,也会用别的哄娘子开心快活”
“老不正经的!”周婶子抓起一颗豆子扔向周秀才,她红着一张老脸笑道:“越老越坏!”
“明儿收了铺子咱先不回家呢。”
过了子时,燕之与阿文锁了门往早市走。
他们每天都是如此,夜里从家里出来,到了铺子先把卤货和面食做出来,等着早市上了人,再一起招呼客人贩卖。
也不多做,随着早市的时间开张收摊子,过的很有规律。
“不回家干嘛去啊?”阿文一直抬着头往天上看。
“看道!总仰着头看天做什么。”燕之拉了阿文一把,阿文就势把小手放进了她的手中:“明儿咱去学堂看看。”燕之说道。
“真送我进学堂?”阿文不看天了,他扭头看着燕之,眼睛亮晶晶的。
夜色里,两个人是抹黑走路,燕之侧头看着阿文,能看见小东西的眼中有光闪过。
她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一把:“哭什么”
“姑姑,我一定好好学,将来也考个秀才,以后我要做大官,把俸禄银子都给姑姑!”
燕之笑了笑。
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清楚。可燕之相信阿文现在说的话都是真的,她很爱听
不是因为阿文有志气要当个大官,也不是他说要把当官挣得俸禄银子都给自己,而是小东西想的将来里还有自己
“你不是立志要做个乞丐要饭养姑姑么”燕之扯着他的手晃悠了一下:“改主意了?”
“姑姑,你别笑话我了”小东西不好意思的说道,说完他又抬头看了天。
“天上有什么啊?让你一晚上看个没完?”燕之也抬了头看天。
墨蓝色的夜空里飘着几丝羽毛般的云,一轮明月银盘似的挂在天上,已经近乎满月。
“快十五了”阿文小声说道。
这个月的十五,该是中秋节了!
燕之心里一动,想起过去他说的话:“阿文要九岁了。”
“嗯,我九岁了。”阿文吸了吸鼻子。
小东西大概是想娘了
阿文是八月十五落生的,生辰很好记。
“那咱今儿收了摊子就出去。”燕之用力的握了他的手一下:“给你添置两身新衣,咱再在外面吃顿好的!”
这两个月大概是吃的油水足了,阿文也开始长个。
之前才买的里衣过水之后竟短了一截!
燕之决定以后再给他买衣服一定要买的大一些,否则小孩子长得太快,衣服没穿坏就小了。
“姑姑做的饭食就是好吃的,咱们不用在外面吃。”小东西对着燕之笑笑,而后小声说道:“姑姑给我做碗面吧,要放两个蛋,过去,每年我过生辰的时候,我娘都会给我做面吃”
燕之鼻子一酸,才要说话,道边的树林子里忽然窜出个人来,东倒西歪的往前走了几步,那人看看燕之,张开双臂就扑了上来:“小娘子,你哥哥这里就有俩蛋!来,和哥哥亲热一下,俩蛋都给你”
那人一靠近,燕之就闻到了一股子熏人的酒臭气,她顾不上说话,拉着阿文往边上一躲,哪知道那个醉汉虽然走得摇摇晃晃却是一副身高臂长的体格,他一伸胳膊正好抓住了燕之的头发,用力一抓,燕之吃痛,只得倒退了两步立时就和那个醉汉贴身站了!
她的手还牵着阿文的手不曾分开,燕之倒退着踉跄了几步也带的阿文跟着靠在了醉汉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