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罪的旨意是晚上到的我这里,当时皇太后和苏默尔姑姑还没有走,福临亲自来的,而一同前来的还有宛甯。
宛甯只着了一袭素桃色束襟长裙,裙幅宽大逶迤身后,墨黑长发用清雅的梅花簪挽起,脸上未施半点粉黛,她的眼睛通红,来时一言不发,而福临也是满脸的怒意,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于此刻,我也不想去知道他们之间的事情。
福临命小太监宣读旨意,数落了我作为罪臣之女,受封天命是为公主,却仍不感恩,夜逃紫禁城,伪造出宫令牌,顶撞皇帝等数条罪状。
在皇宫里,伪造令牌夜逃是极大的罪责,罪至褫夺爵位封号,想必,福临是早就预谋好了的,出了这样铁定的事实,皇太后就算有意包庇,在宫规上也说不过去,更甚是引起朝中群臣的指责。
还没等那小太监读完,我起身示意,一步一步走到福临面前,抬起头冷冷地望着他,我从没有这般勇气,在他面前,我总是小心翼翼,可是如今,面对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我必须要做出回击。
我一把夺过圣旨,狠狠地摔在地上,对着福临说道:“福临,明明是你让我选择这条路,现在看来,原来都是给我设下的陷阱!”
说罢,我猛然想到了那日他交给我的丝绸袋,我从口袋里掏出来,用力地砸向他,里头的银票散落一地,又被秋风扬起,吹出了屋外。
这时,宛甯忽的走上前一步,俯身拾起那丝绸袋,回过头错愕地望向福临,刚想说什么,却被福临一把夺过她攥在手里的袋子,看了一眼冷言道:“这做袋子的绸缎,宫里头上上下下都有分配到,你有什么证据说是朕给你的?你要栽赃诬陷,也最好找个有说服力的理由,别平白着冤枉了朕一遭。东莪,你的任性也该够了。”
说着,他又命小太监将圣旨捡起来交给我,小太监已被眼下的情形吓得哆嗦,只是在一旁一个劲地轻声劝我道:“格格莫要再和皇上起了争执。”
福临见我沉默不说话,又对我说道:“东莪,去把圣旨看完,朕帮你许了一门好亲事。”
一旁的皇太后听他这么讲,忙起身质问他:“你在说什么?你给东莪许什么亲事?!东莪是将来的中宫娘娘!”
“以她如此顽劣之性如何能配做朕的中宫娘娘?!”福临也怒言道,“几次三番顶撞当今圣上,皇额娘,朕是看在你的份上才饶过她,这次她夜闯紫禁城北门,伪造令牌,朕决不姑息!”
我冷冷地看着他说道:“皇上,你真是自唱自演了一场好戏啊。”
福临也嗤笑了一声对我说道:“朕不明白你在说什么。”说着,他走到我面前,用手戳了戳我的肩膀,挑衅般地说道:“但是朕要你明白,没有朕对付不了的人。”
我不知道,你,为何要对付我?
可是,我没有问出口,我知道,现在问任何问题,都只是徒劳。
他牵着起宛甯的手欲走,宛甯却始终望着我,不肯离去。
我恶狠狠地瞪了宛甯一脸,把没来由的怒气全部转移到她身上,朝着她吼道:“好戏看够了没有?!”
福临这次没有生气,反而是眯着眼笑着对宛甯说道:“她都这副态度,你还想要护着她吗?”说罢,他拽着宛甯倔强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灵阙宫。
我呆若木鸡地站在原地,耳朵里充斥着一阵阵的回响,而全身顿觉寒冰彻骨。皇太后上前把我搂在怀里,拍着我的背安慰道:“孩子,别怕,别怕,哀家在这儿,哀家会保护你的。”
我缓缓地打开了那份圣旨,明黄色的绸缎与福临龙袍的颜色一样,恍惚了我的双眼,在旨意的最后一行里,我看到他给我定下的婚事——许与成郡王爱新觉罗景琛。
皇太后看到了却是惊愕至极,不可置信地反问道:“成郡王……景琛?!”
苏默尔姑姑忙上前扶住皇太后,低语道:“太后娘娘,咱回去再商议这事儿。”
我不解地拦下被苏默尔姑姑扶着准备出门的皇太后,询问道:“有什么事为什么不能当着东莪的面告诉我?这个成郡王又到底是什么人,会让太后娘娘你这样?!”
皇太后紧紧地握着我的手,强忍着情绪说道:“东莪,哀家对不住你,生出这样的儿子来为非作歹,东莪,哀家……”说道最后,皇太后终于忍不住压抑地哭泣起来,这么多年的委屈与隐忍,似乎在这一刻,得到了前所未有的宣泄。
苏默尔姑姑在一旁也是一个劲地抹泪水,边哭边对我道:“格格,眼下这事情也不好对你明说,太后娘娘如此这般伤神,还是先让奴婢搀她回宫罢,这几日太后娘娘因为格格和摄政王的事情总睡不好,奴婢怕她身子骨吃不消。”
我点了点头,不再追问,看着苏默尔姑姑搀扶着情绪失控的皇太后离去的背影,不禁打了个冷颤,这成郡王到底是何人,等待着我的命运,又会是怎么样?我却都无从知晓。
我始终都还是被困在这高墙沉寂中,我的命运,也只能被别人掌控,由不得我半点拒绝。
夜里的星星很明亮很明亮,像是天边亮起的灯火,明明灭灭,灿烂了苍穹。
我一个人坐在这冷清的宫殿里,望着外头的天空,思绪万千。在我这十五岁还没有到来的人生里,我已经经历过了太多人的生死离别,他们来过我的生命,给过我欢笑与泪水,可是却又匆匆而过,阿玛,额娘,大额娘,多铎皇叔,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