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晚上,无论乔景禹怎么劝,季沅汐也不愿回公馆,他只好让何进从隔壁病房搬来一张空床,又铺上新买的寝具,这才同意季沅汐留下。
关了灯,二人各自躺在床上。
白天,季沅汐为了让他少说点话,大多都是自己在絮絮叨叨地说着报社里的琐事,乔景禹始终眼带笑意,躺在病床上不厌其烦地听她兴奋地聊着,偶尔搭几句茬。
这会儿躺在床上,季沅汐才想起一直忘了问他受伤的缘由,便起了话头。
“对了,你到底怎么受的伤?”
虽说刀枪无眼,但乔景禹当年是为数不多的西点优秀毕业生,不说毕业后是身经百战,却也经历过不少大小战役,没理由在一场实战演习中受此重伤。
“怎么想起问这个了?”乔景禹似是有意回避。
“我在想,是谁有这能耐伤了你?”季沅汐侧过身,一手支着脑袋,面向着他。
“你过来。”乔景禹笑着冲她招了招手。
“你身上有伤……”季沅汐指了指他的腹部。
“我不干嘛,就想抱抱你。”
虽然没开灯,季沅汐都能听出他说话的声音里带着笑。
“哦……”季沅汐起身,掀开被子,乖顺地钻进他的怀里。
俩人搂在一起,季沅汐的头贴在他的颈窝处,呼吸间她能清楚地闻到他身上一股消毒水味儿,还有残留着的极淡的烟草气味。
“演习的时候,替一个学员挡了一枪。”乔景禹的语气平淡,一句话就把事儿给概括了。
“就这样?什么学员,值得你为他挡枪?”这事儿在季沅汐眼里还是挺荒谬的,他不信真有人这般无私地能为一个陌生人甘愿牺牲自我。
然而,她就是猜对了,乔景禹确实不是那种人。为了利益,他甚至可以牺牲别人。但是这个学员的身份,他确实是有意在隐瞒。
“对方是埋伏在演习区域内的日本间谍,我挨了他一枪,他也中了我两枪,间谍被俘,能获取不少有利信息,我也算立了一功,因祸得福吧!”
乔景禹淡淡地说着,季沅汐却凭借丰富的想象力,脑补了一出惊险的谍战故事。
而对于他的解释,季沅汐似乎也相信了,也许他真的就是想抓住间谍而已,至于替谁挡枪,好像不太重要。
实战演习虽也是真刀实枪,但杀伤力远没有这么大,乔景禹此次没被击中要害,已是万幸,否则……
季沅汐想着想着就有些后怕,往后只要他还好好的,她就知足了。
她仰起头,将嘴凑到他的唇上轻吻了一下。
“以后,别冒险了,好不好?”季沅汐的声音,轻的就像一阵风吹过。
温热如兰的气息在他的唇边萦绕,乔景禹险些就没把持住。强忍着欲火,他在她的额上落下一吻。
“睡吧……”乔景禹轻拍着她的背,二人相拥而眠。
往后几日,每天都有不同的人来探病,大多都是政界名流,也有像宋逸文、乔沅晟这样平日交好的朋友。总之,该来的也都来过了。
季沅汐这些天,白日去报社继续实习,晚上就回到医院,陪着乔景禹。今日恰逢周末,季沅汐便没到报社,她回了趟乔公馆,取了些书,想带去医院给乔景禹解解闷。
刚走到病房门口,就听到里头传来熟悉的声音。
“母亲?四姨娘?”季沅汐手里拿着书,看着满地的补品补药,表情有些错愕。
按说,乔景禹受伤,季夫人张氏来探望也是理所应当,但为何四姨太郭氏也来了?
“三姐……”季府四姨太所出的三少爷,季沅昊提着一个暖水瓶走到了病房门口。
“沅昊?你怎么在这儿?”当下季沅汐就更疑惑了,季沅昊不是出国留学了吗?怎么又会出现在这里?
季沅昊红着脸挠了挠头,像是做错了事儿的孩子一般,他给病床上的乔景禹递了个眼色,然而乔景禹假装没看到,笑着扭过头去。yuz
“沅汐,你不知道,沅昊这回真是闯了大祸!多亏了三姑爷啊,要不他这条小命早就难保了!”四姨太拉过季沅汐的手,抽泣着说。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季沅汐疑惑地望向季夫人,显然在座的都是知情者,除了自己。
“沅昊这孩子,当初老爷送他去日本留学,哪知他早就偷偷跑回来了,还到广州黄埔军校报了名。”
季沅昊这件事,乔景禹全程都是知情者。
季沅汐比季沅昊只大了两个月,二人年纪相仿,自小就比其他兄弟姐妹来的亲。这些,乔景禹自然也都是知道的。
乔景禹这些年可没少借着去季府找季大少爷的由头,私下找季沅昊了解季沅汐。乔景禹对季沅汐的感情,除了何进,季沅昊怕是惟二的知情者了。
一心想从军的季沅昊,从偷偷回国,再到进入黄埔军校,乔景禹这个姐夫一点也没少帮忙……
“要不是子珩替他挡了一枪,别说这次能顺利毕业了,阎王爷恐怕都得收了他!为这事儿,老爷气的都病了!”
张氏叹了口气,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
好啊,两人竟狼狈为奸合起伙来瞒着她,季沅汐一双杏目向乔景禹投去一道寒光,乔景禹的额上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咳咳……”乔景禹假装咳了几声。
“姐夫,喝点水……”季沅昊忙不迭地给他递上了水,要多殷勤,有多殷勤。
季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