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是没有停,但是天色比之前亮一点,总算不会让人误以为现在是大晚上了。
客厅里,薛骐和廖云溪坐在上位,薛莹坐在下面,蓝庚则与那个将薛莹推下荷花池的丫鬟跪在中间。
“庚儿,起来说话。”薛骐很是头疼。蓝庚骨子里的那股傲气他是知道的,可这短短数日之内,这已经是蓝庚第二次长跪不起了。
“庚儿是来请罪的,不敢起。”蓝庚低着头诚恳认错。
廖云溪清了一下喉咙:“那好,你做了些什么,请的是什么罪,且一一道来。”
“今日在荷香苑跟薛三小姐见面,是我一人策划,薛三小姐事先并不知情。”
廖云溪瞄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薛骐,继续发问:“为什么?”
“庚儿想为自己贸然提亲的事情向薛三小姐道歉。”
“道歉?”廖云溪玩味了一下这两个字,问薛莹:“莹儿,是这样的吗?”
薛莹双眸始终盯着自己前方不远处的地面,沉声回答:“是。”
“那你认为,庚儿他应该道这个歉吗?”
不是在听蓝庚请罪吗?怎么不急着追究伤人的凶手,却揪着她这个被害人不放?薛莹缓缓抬起沉郁的眼眸:“是。”
“呵,嫁给庚儿,委屈你了?”薛骐一股无名火又冒了起来。
“老师,不是那样……”蓝庚急忙想解释,却被薛骐抬手打断了。
“婚姻大事,虽说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我和你母亲也不是那等霸道之人,你心里有意见却不提出来,怎么,是留着腹诽我等吗?”
“嘉俊!”廖云溪见他说得过分,小声抗议了一下。
薛莹闭了闭眼睛,觉得自己的肺都快气炸了,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事到如今还要忍。她看向那个跪在蓝庚身后的丫鬟,问:“为什么要推我?为什么想要我死?”
那丫鬟似乎知道自己死路一条,一直都是死气沉沉的样子,听见薛莹的发问,挑起眼角充满蔑视地冲她冷笑了一下:“草包石头,也敢染指琼琳美玉,你配吗?”
蓝庚大怒:“大胆!事到如今还不知错!”
这丫鬟胆大包天的话让薛骐和廖云溪不由面面相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惊诧甚至让廖云溪忘了发火,问:“你是什么人?”
蓝庚低头:“回师娘,她是我妹妹身边的丫鬟。庚儿管教无方,致使三小姐蒙难,请老师、师娘责罚。”
蓝依为反对蓝庚和薛莹的婚事不惜绝食抗议,这件事薛骐和廖云溪也略有耳闻,没想到她身边的丫鬟态度更激烈,甚至不惜要将薛莹弄死也要“保护”蓝庚这个主子。
“她听你妹妹的命令跟踪你,发现你私下跟我见面,恼怒之下将我推入荷花池,对吗?”薛莹问。
“这……”蓝庚迟疑了一下。如果薛家要责罚他,他绝无怨言。但是薛莹现在所质问的事情跟蓝依有关,他就无法那么爽快地承认了——事关蓝依的名声,他不得不谨慎。
“推你是我自己决定的,跟小姐无关。我绿玉一人做事一人当,你别想栽赃到我家小姐身上,坏她名声!”那丫鬟昂首傲然道。
“绿玉!”蓝庚呵斥。
“好,那我就只追究你。”薛莹语气平稳,“不知道蓝少爷肯不肯呢?”
蓝庚再次迟疑,然后道:“这件事说到底错在我,不管薛三小姐想要我如何赔罪,我都绝无二话。”
“但是你不愿意交出这个丫鬟,是吗?”
“庚儿,这就是你不对了。这丫鬟害我家莹儿至斯,哪怕将她杖毙也不为过,莹儿不过要你们蓝家把她交出来,你却推三阻四的。你的这份道歉明显不够诚意啊。”廖云溪忍不住说了句公道话。
“师娘,绿玉这个丫鬟是新进府的,不懂规矩……”蓝庚额头冒汗,明显有难言之隐。
“这么大年纪还是新进府的,看来不简单呐。”廖云溪捻起茶杯盖漫不经心地拨了拨茶叶,但是说出来的话隐隐带着威压。如果蓝庚今天不给个合理的交代,不管薛骐的态度如何,她这里绝对不会轻易就算了。
薛骐这时候也不能继续偏袒蓝庚了:“庚儿,到底这丫鬟是什么来历,你说清楚。”
“是。绿玉原是白虎镖局当家孙建英的女儿。蓝家曾请白虎镖局押一件至关重要的宝物出关,途中遇到了劫匪,孙当家的为了保住蓝家的宝物与劫匪同归于尽。孙夫人听闻丈夫的消息,伤心之下也殉情了。白虎镖局群龙无首没多久就散了。绿玉年幼失怙,孤苦无依,蓝家感孙当家恩义,便将她接入府中照顾。她名义上是依依的丫鬟,实际上与依依情同姐妹,所以……”
“所以,就算她犯了大罪,你们蓝家也不能将她交出来任由我们薛家处决,对吗?”廖云溪替他把话说完。
蓝庚额头抵地:“请师父师娘恕罪。”
廖云溪微微叹气:“莹儿,你怎么看?”这件事确实不好解决。毕竟这绿玉的父亲对蓝家有恩,蓝家不愿将她交出来也属情有可原;再者说,薛莹迟早是要嫁入蓝家的,如果这时候执意要惩罚绿玉,免不了会跟蓝家的其他人产生龉龃,到时候日子不好过的还是她自己。
只是,如果这么轻易就饶了绿玉,不管是谁心里都会不舒服吧?
薛莹站起来,缓步走到绿玉跟前。
绿玉对着其他人还算恭敬,但眼光瞄到薛莹的时候却带着轻蔑和隐隐的得意,对于自己所做的事情丝毫不觉得内疚。
“你是不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