喧闹的街道一下子安静了许多,行人潮水般迅速向两边退让,有些退的急的,不小心撞翻了路边的摊子,摊主也只敢怒瞪几眼,不敢出声喝斥。
“不过一个王爷而已,大半夜不睡觉出来扰民,还搞出这么大的动静,知不知道‘烦人’两个字怎么写?”见到街混乱的情状,夏云岚心里嘀咕了一句,随着夜凝尘退至路畔。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虽然她对豫王此举不满,但也犯不着跟他计较。何况,这豫王除了在皇宫初见时无礼地掀过她的幂篱外,后来与她相处间也算和颜悦色、有说有笑。
只是,想起这“后来”二字,她便不由地想到了丁香。一想到丁香,她便觉得自己蠢得要命。
一个苍狼国奸细,在自己身边卧底大半年,自己竟然丝毫未曾察觉,还巴巴地求着萧玄胤帮她去见哥哥。
如今想来,那进宝哪里是丁香的哥哥,分明是想要与丁香接头却苦无机会的苍狼国奸细罢了。
自己却好给两人制造了绝好的接头机会。
事情已经过去很久,夏云岚此刻回忆起来仍禁不住有想抽自己几个耳光的冲动。
她本来是一个坏人,干嘛要学着去做一个好人?
善良——有时候真是害人不浅的东西。
郁闷之,豫王华丽的车驾已在众多王府侍卫的簇拥下缓缓行驶而来。
“豫王殿下——”轧轧车马声,忽然响起一声高亢嘹亮、凄切悲苦的呼喊,紧接着,一个瘸腿男子猛地分开人群扑到了路间,向着豫王的马车磕头如捣蒜地道:“草民冤枉啊……请殿下发发慈悲,务必为草民做主……”
但见那男子身着短衣褐服,年约二十下,相貌纯朴透着一股狡黠之气。
“你有什么冤枉?不妨细细道来。”豫王的车驾停了下来,车帘一掀,萧玄睿走了出来。
夏云岚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不是惊讶于萧玄睿身着麒麟绣袍的身影,也不是惊讶于萧玄睿与萧玄胤有几分相似的俊美脸庞,而是惊讶于萧玄睿的腰带,居然悬挂着一块熟悉的白玉凤凰佩——慕容惜华送给自己的白玉凤凰佩。
她不由吸了口气,在夜凝尘耳边轻问道:“师父,你不曾赎回那块玉佩么?”
师父曾说第二天去赎回,她还以为这块玉佩早已在师父手。
夜凝尘道:“本座到时,此佩已被豫王买走。”
“那这玉佩……”想到师父心里的失望,夏云岚甚是愧疚。
“暂且放在他那里吧。”夜凝尘却好像不大在意。
“哦。”看到师父这样的态度,夏云岚心里方才好过了些。
不知是因为长久不见,还是因为当着众百姓的面,萧玄睿的言语神态之夏云岚记忆成熟稳重了许多。
“豫王殿下——”跪在地的褐衣草民鼻涕一把泪一把地道:“草民梁兴,是天武城西南槐树村人,自幼与同村程家二姑娘程筱筱定下婚约。不料筱筱长大后出落得花容月貌,一次走亲戚途被当朝容丞相姐姐之子高富看到,强逼着草民退了亲,将筱筱纳作第十三房小妾。”
“真是欺人太甚!”听得梁兴之言,周围立即有人发出义愤填膺的声音。
“自古民不与官斗,一个小小村民,如何能与容丞相姐姐之子争人?”有人摇头叹息。
众人议论声,梁兴揉了揉鼻子,呜咽了数声道:“草民自知身份低微,原也不敢与高公子计较,孰料高公子强娶筱筱后,因筱筱心里始终放不下草民,竟将筱筱生生折磨而死。草民得知后痛不欲生,欲向高公子要回筱筱尸体安葬,高公子不但不给,还遣手下打折了草民的一条腿……殿下,筱筱冤枉、草民冤枉啊……请殿下一定要为草民和筱筱做主——”
说到这里,梁兴仿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一般,放声大哭起来。
围观百姓顿时仿佛炸了锅一般,有人感概程筱筱与梁兴两人的深情不渝,有人怒斥高富的心狠手辣、仗势欺人,还有人猜测豫王敢不敢冒着得罪容丞相、失去丞相府势力支持的危险帮梁兴做主。
原来是一出拦轿喊冤的戏码——夏云岚非但没有对梁兴表示同情,反而很不厚道地笑了一下,侧头对身边的夜凝尘道:“师父,你看那姓梁的虽痛哭流涕,说得不胜凄惨,然眼神却丝毫没有悲伤之意。以弟子之见,这多半儿是豫王自导自演的一场好戏,一来可以笼络民心,二来也好顺便打击对手。你说是也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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