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只留风声。
姚凌云伏在燕辰的胸前,呼吸有些不成规律,深色的瞳孔里盈着一片雾气,仿佛空气中仅有的那么点s-hi润全聚集到他的眼睛里去了。
同时,也感受着燕辰胸口的上下起伏。
心安之感蓦然升起。
姚凌云闭着眼睛,随意地说:“陛下如何了?”
“父皇现在的身体比之回宫时又虚弱了不少,皇叔……”说话间,燕辰顿下了在姚凌云头上轻抚的手,向下将对方往自己的再紧了紧,“和姚相的死对他的打击很大,这江山是他们三人一同打下的,父皇一直以为自己才是去的最早的那个,不想,结果竟是如此。”
姚凌云睁开双眼,无言沉默,好一会才再说道:“南平的真相你没有告诉他。”
一个问句,他却用了肯定的语气。
燕辰轻轻嗯了一声,过了会,说道:“不过,我虽然没有告诉父皇,但又岂瞒得住?父皇他应该是知道了。”
姚凌云轻声一叹,万千感慨油然而生。
“父亲不在了,九王爷也不在了,他们都不在了,那陛下的寂寞,这世间,又有何人能知啊。”
草莽乱世,风雨江山,这世间山水高阔万里风光,可这背后又藏着多少无可奈何的生死离别,多少穷途末路的情怀壮志?
人,终究是抵不过光y-in的。
姚凌云微动了动,略带水汽的黑发顺势垂在他的眼前,将他眼中的不忍切割开来。
“陛下对储位,还是和原来一样的态度吗?”
“父皇没有提及,想来是没有变化。”顿了顿,燕辰说道,“齐家治国,如果我连这点也做不到,占尽优势,反而被其他人后来居上,那这皇位便是父皇钦点于我,我也坐不安稳。”
姚凌云抓起燕辰的手,抱进怀里,口气笃定道:“你是我见过最出色的人。”
燕辰闻言轻笑:“情人眼里出西施?”
“我喜欢的人,总是最好的。”姚凌云从善如流,说的理直气壮。
燕辰没有反驳,道:“我亦同。”
姚凌云牵了牵嘴脸,笑意盎然,随后像是想到了什么,敛下笑容,颇有些遗憾道:“经此一役,我还以为陛下会改变心意。”
燕辰疑问:“嗯?”
“陛下他意属于你继位,但又迟迟不正式宣布,他是希望你能靠自己的能力从竞争者中脱颖而出,靠自己的实力让满朝文武认同与你。”姚凌云开口,他说的语气很淡然,并没有刻意渲染,却无端地给人一种无法反驳的感觉,“这是他给你的考验,却也是给别人的希望,有希望就会有纷争,而有纷争那就难免会有死伤。”
燕辰斟酌了会,说道:“我记得当时跟你提及此事时,你是赞同父皇的做法的。”
姚凌云:“此一时彼一时,天下大势哪有一层不变的道理,彼时你刚刚摄政,虽有贤名,但朝中大臣大都没有真正将你放在心上,而现在的你,已足够强大了,便是说满朝上下无一不服也不为过,只是在部分大人眼中,由你继位,他们不能获得最大的利益支持,故而做了他选。”
燕辰无奈一叹:“人心最是难以统合。”
姚凌云点了点头,毛绒绒的脑袋在燕辰的胸口上下起伏了会儿。
他有些困了,说话的声音也变低了许多。
“兵权,也尚在陛下手中吗?”
燕辰如实说道:“我并未问到,父皇也没有提及。”
“而今九王虽逝,但此番二殿下算是彻底笼络了江南一脉的人心,以后朝中江南一脉的朝臣以及南方势力都是他的麾下,而非仅是助力,再加上四殿下悄无声息,后来居上,现今的三足鼎立之势已与原来的完全不同,却也更加剑拔弩张,再加上宁王和父亲都不在了,若陛下依旧袖手,我担心日后会起阋墙之争,这对你来说太残忍了。”
这些话,这些顾虑,燕辰心知肚明,姚凌云也知道燕辰的内心是明白的,故而以往的他从不会将这些事情明明白白说给燕辰听,他们向来心照不宣,他们都在尽自己的全力努力着,他们也相信自己和彼此的能力。
莫失己道,勿扰他心,这一点他们一向比谁都要明白。
只是最近这一阵子,他实在是太累了,无休无止的算计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朦朦胧胧间,姚凌云将心中压抑许久的担忧说了出来,他说话一如既往的温柔,声线不是很大,很好听。
燕辰虽看不到他的脸,但却把他出口的声音听了个一清二楚,就像小时候他们累了,困了,却依旧舍不得睡着时的胡乱言语一样,沉静柔和,带着浓浓的关切气息。
“你安心,我明白你的顾虑,该面对的总是要面对。”停顿了下,燕辰转开话题,道,“下个月,便是西域诸国进宫朝拜的日子了。”
“宁王归天不久,西域诸国此时到来,动机不纯。”
“来便来吧,我泱泱天|朝,能将辈出,也并非只有皇叔一人。”
姚凌云缓缓闭上眼睛,慢慢说道:“自然,此番宁王大丧昭告天下,却不见西域诸国生乱,反而欲进攻朝拜,一探虚实,如今想来,去年的西北动乱果真来的莫名。”
燕辰道:“但这背后的因由追究已无益处了。”
见人一脸疲惫,燕辰伸手将人换了个舒适的姿势,柔声道:“睡吧,不管什么事,我们明日再说。”
姚凌云微不可察的嗯了一声。
燕辰垂目一看,姚凌云已经睡了过去,半张脸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