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这个人是在跟我故意装傻么?我讨了个无趣,只好回到我的桌上,
默默地喝着我那杯抹茶拿铁。
就在我刚喝了第二口的时候,只见莫阳从自己的抽屉里拿出了白纸,什么都
不管,马上开始在之上乱写乱画着。
我好奇地走了过去,看着他的涂鸦:写的东西汉字不像汉字、日文不想日文
,倒像是中学历史教材里影印的那些女真文或者党项文;他画的什么就更让人看
不出来了:那个圆柱体的东西像是一把手枪、一隻纸杯、却又像男人胯下勃起后
粗大的yīn_jīng;那个半圆形的东西,像是女人的rǔ_fáng、像一隻橘子,当然又像一颗
没有揭开保险盖的手雷——我想,他应该可以把这些涂鸦送到美术学院,让懂抽
象画的老师们品鉴品鉴,看看这玩意是不是能够拿到画廊里卖钱。
正在我研究莫阳的涂鸦的时候,第二条「丧家犬」
也来了。
这人是个中年男人,其体形其实精壮得很,属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的精干身材;让人有些意外的是,这人是谢顶,头顶上还长着可怖的烂疮。
在他额头上剩下的几缕头髮,早已花白;他的下巴上还留着山羊胡,还戴着
一副伪政权时期傀儡皇帝戴的那种圆片太阳镜——要是再给他一把二胡,这就是
活脱脱的一个阿炳道长。
而且他还拄着一个拐棍,走路一瘸一拐的——这让我一下就像到了之前掉在
门口走廊地面上的那张纸条,上面说「老丁脚崴了」——那这个人,就应该是「
老丁」
丁精武了。
可人事处档桉上,「丁精武个人资料」
的那份档桉上贴着的,居然还是他24岁时候的照片,照片上的丁精武是个
五官端正的帅小伙,跟李连杰出演时候的清秀相貌有一拼;而他现在
却成了这样,我只能说岁月不饶人。
他还没进门,就指着我说道:「哟,今天太阳是西边出来的?让我猜猜,屋
子里多了一个人!」
这不是废话么?我就站在你面前,还猜什么猜?然后,丁精武站在门口仔细
地嗅了嗅,「嗯,白狮牌柠檬味的洗涤精!呵,咱垃圾场里终于来了个勤快人啊!」
说完,他也没跟我打招呼,就直接一瘸一拐地走到了自己的办公桌,打开了
桌面上的收音机,也没听收音机里放的是什么节目,直接开嗓唱道:「先到咸阳
——为——王上,后到咸阳——扶保——在朝纲!也是我主——洪福广,一路上
——得遇陆贾、郦生——和张良……」
我想了想,走了过去,对他点了点头:「您好,老丁是吧。我叫何秋岩,是
新来的风纪股……不,将来该叫做‘风纪处’了,我是新来的处长。请多指教。」
「嗯,」
老丁没含煳,直接对我指了指手边的保温杯,对我说道;「去给我添杯热水。」
我一下子无语了。
「愣着干嘛?去啊?」
他又对我说了一遍。
「我?」
「对,就是你啊。给我添杯热水去!你不是说,‘请多指教’么?去吧。」
我看着丁精武,半天说不出来话,当然,我也没按照他说的去拿他的杯子。
「怎么,还不确定我是让你去啊?这屋里现在就我们仨。我是个瞎子,那小
子又聋又哑又疯癫的,你指望我叫他去?」——我这下才知道,原来那个莫阳一
直没理我不是因为他在故意无视我,而是他真的听不见;我也才知道,眼前这个
丁精武戴着一副如此滑稽的墨镜,不是因为故意赶某些奇异的潮流,而是真的失
明。
但这也真是奇怪了,如果是因公伤残的警员,按照市局和省厅的规章规范,
丁精武和莫阳这两位都应该办理离职的,只拿着市局和省厅每个月的生活补助和
津贴就够他们活的了,为什么他俩还要来上班呢?对此我很是不解。
「快去啊!给我弄点热水,要烫的!我们屋里没有饮水机,你去隔壁财会处
咯,财会处要是没有热水,你就回去你们一组办公室要啊!你小子,帮我接个水
还这么费劲,怎么的,夏雪平和于锋没教过你要尊重长辈吗?」
「谁?于锋?」
这是我来到市局以后,第二次听到这个名字。
丁精武一听,耳朵一动,自己颤颤巍巍地站起身,「咳……哎呀,我是真老
煳涂了……随便说了这两个名字干嘛?算了,我自己去吧!」
「你站住!请你告诉我,于锋是什么人?」
「哼,什么人都不是!那是一个不应该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他是谁,跟你
也没关係……」
丁精武嘟嘟囔囔地拿着自己的保温杯,然后离开了办公室,一边走还一边朗
声唱着:「我本是——卧龙岗——散澹的人,凭阴阳——如反掌——保定乾坤;
先帝爷下南阳——御驾三请,算就了——汉家业——鼎足三分……」
丁精武的京戏声音渐渐远去,第三条「丧家犬」
就来了。
——我是真不想用「条」
来形容这个人,因为太名不副实了。
这个人,从外表上看,估计足足有三百来斤的体重,而且身高差不多米7
5——更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