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倭人听了呀的叫了出来,闪身躲到树丛中去了。
蒋逸凡高叫道:“群倭听好了!若不想死在乱箭之下,就乖乖走出来束手就擒!否则鸟铳一,你们再要投降就来不及了!”
场面一时静了下来,过了一会,树林中探出一个头来,正是方才那倭人,只听他叫道:“我们领说了,我们是来做生意的,只是你们唐人没信用,拿了货不给钱!你们快走!别惹恼了我们,又要白白死几个人!”
蒋逸凡一听怒道:“这个倭奴好无礼!”
卢复礼将强弓稍移,瞄准了那倭人,朝他的头顶射去,一箭而中,箭插在他的头里,却没伤他,这叫立威!那个倭奴以为自己中了箭,哇哇乱叫跑回树林,这才有些知道怕了。
又过了一会,树叶声一响,五个倭奴哇哇大叫,挥舞着倭刀跳了出来,他们身后数步又是一拨人,约有十二三人,也向这边冲来,为五人袒露一臂,长刀耀着日光,甚显威猛,若是遇到了别的部队,兴许他们就把人吓住了,一被他们冲入阵中,乱刀砍来,虽然有十倍之众都可能溃败,可惜他们遇到的是李彦直!
李良钦早在十多年前就对日本武士的刀法有过研究,这些年里李彦直和他的下属与倭人打的交道就更多了,机兵团里甚至有穿了中国服饰的日本武士服役,交流既多,对日本武士的长短了如指掌,这时哪里还会被他们吓着?李彦直一声令下,五名鸟铳手一起开枪,砰砰砰砰砰齐响,一个倭奴同时身中三枪,倒地毙命,另外一个倭奴被打中了肩膀,却还坚持着带伤冲来。最后一枪却打空了。
双方相距本来就不过十余步,一不中再装铅子已来不及,卢复礼不等李彦直下令,弓箭一指,十五人一起箭,其中两个倭人应声而倒,却还有一个侥幸没受伤,而那伤了肩膀的倭人虽脚上又中一箭,但仍然一纵一跳抢上来拼命。这时候,久经战场的护卫与止戈馆高材生之间的区别便显现了出来,卢复礼等虽受过严格的训练,但见二倭扑到三步之内转眼白刃就可能加身,还是显出些许慌张来,护卫们上过战场打过土匪,经历过生死一的事,这时便不慌不忙,已有两人早准备好了一根大绳索,看看那没受伤的倭人跑在最前面,相准了时机矮着身子一个猫扑扑出去,绳子拉直绊中了那倭人的膝盖,绊得那倭人跌了个狗吃屎,他才挣扎着要爬起来,却已被几把长刀指住了要害。
那左肩中枪右脚中箭的倭奴落后了一步,虽见同伴被制却还习惯性地向前冲,他虽然受伤,但是面目狰狞,显得比那个没受伤的倭人更加猛恶!
李彦直早抽出长刀在手,越众而出,挥刀一击,批中其腕,啪一声倭刀堕地,这一剑迅疾而简捷,正是荆楚击剑术的精华所在!卢复礼等见到无不喝彩!那倭人虽然悍勇,但见到了这一招也忍不住骇然惊怖,右脚一软,跪倒在地,嘴里兀自叫道:“好剑法!好剑法!”
李彦直微微一笑,道:“别难为他。”便有四个护卫留下看押这二人,他却带了其他人追赶余剩下正在逃跑的倭寇。
原来这伙人虽有十八个,但最精锐的却是冲在最前面的这五个武士,这时五个先锋全军覆没,领在后头望见,知道跟这伙人打有败无胜,便匆匆带人逃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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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明代地方上各类私兵甚多,中晚期以后更甚,且这类私兵大多自备武器,其武器多有犯制,而政府居然也不大管,如成化年间,河东盐帮在帮政府军作战时,竟然使用了自己制作的火炮、强弩、车仗。对这一类势力的存在,政府似乎是持默认态度,大概是由于地方行政能力相对不足,而民间力量又太过活跃,要管也管不过来,只要他们不公开与政府作对,官员们——尤其是地方官员们也就不大愿意惹事了。
明代中期以后卫所制度没落,私兵的单位战斗力胜过官兵几乎成了普遍现象。私兵若无相应的渠道与机会,则或终世默默无闻,或与政府军起冲突而导致你死我活之结局,如东南海商的私兵。若有相应的渠道和机会,则有可能正名成为政府正规军的补充,如广西的狼兵和四川的白杆兵。
后世戚继光之募卒,李成梁之铁骑,虽都挂靠在政府军名下,其实私兵味道亦甚浓,已出大明之正统兵制——卫所制度范畴,甚至与卫所制度互相冲突。而在戚、李后期,这两支军队无论规模、功劳还是所起的作用,均已不可能作为“补充”而存在。朝廷实欲用之,而不能改卫所体制,不能普遍行新兵制,则此二之地位终究有尴尬之处。因其无体制保障,故将帅得其人则兴,不得其人则衰,得其人则成事,不得其人则败事,得其人则立大功,不得其人则成大祸。
以是故,募卒最终走向没落,辽东铁骑及其变化体存在较募卒为久,然在北京中枢看来这支战力亦不属于卫所体制内的“安全兵种”,虽有大功,而主帅易为朝廷所忌,因其在体制扭曲中产生了变态,故其对大明之亡所应负有之责任亦难言矣。此皆新兵制、新兵源、新战法、新情况皆已出现,而旧体制犹僵化不肯就死之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