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
但这条死路走到头,似乎……又柳暗花明了?
他阴差阳错被谢秋寒捡了回去,藏身在一副画中,反而觉得摆脱了桎梏,看清了来路和去路。
其实他这种性子,哪里会真的卧薪尝胆、含恨伺机,他大部分时候都只是来来回回的想着前因后果,有时觉得失落困惑,有时觉得去他娘的。
当然也有想不开的时候。
可每每他这边刚往“怨”字上踏了一步,小秋寒就能闹幺蛾子,印象最深的是,有回他钻了牛角尖,闯到天宫去想质问空冥,觉得死也死个明白,可刚打到密室外,就得知臭小子摔下了悬崖,快没命了。
他当时简直匪夷所思。
居然连寻死都不行!
就这么又认命又好笑的过了几年,就真的去他娘的了。
那几年,他认真想要和谢秋寒回江南去。
总之空冥造化了他,又来杀他,恩怨相抵,没什么好计较的,他捡回了魂魄,还算是挣了。
他虽然被别人打算了几百年,但还能自己给自己打算个一千年呢,不亏。
他就这么心宽的将一切恩怨一笔勾销,又觉得前路坦荡。
但这年年初,他得到剑圣的传讯。那讯息犹如一块山石哐当一下砸了下来,拦路还不算,直接把路面碾了个稀巴烂。
剑圣得天道启示,知空冥欲以杀破道,故自取神格,凝为一剑,交到了他手里,嘱他重执牛耳,造福苍生。
那一锋之下,是坦然赴死的剑圣,一锋之上,载是芸芸众生,锋尖直指的他师父空冥,剑柄冲的则是他的心窝。
这把剑实在太重了,可他不接又没人能接。
他接下这把剑,又没有了选择了。
乃至如今太玄宫害怕他报复,要对他先下手为强,都是抢在他做选择之前,替他做好了选择。
这些都是他没办法的事。
总有些东西,是他有通天彻地之能,也逃不脱的。
帐篷内一时间静悄悄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谢秋寒后悔自己问那么多,惹的云邡不高兴。
他看着烛火下云邡忽明忽暗的脸,想说一点安慰的话,却觉得都很多余。
云邡回过神,“你来了也好,这几日就呆在我身边,寸步不许离开。如今局势看似清明,但保不住他们备着后招,师兄堂堂魔尊,别人暗算不了,你却太弱了些,惹眼的很,这段日子,除了我,谁找你都别理,知道吗?”
又弱又惹眼的谢秋寒默默点头,无从反驳,只能认了。
主营扎在平原,一阵西北风呼呼的刮了过来,引得帐篷的风口一阵嗡鸣,烛火也终于燃到了底,灭了。
夜已深,再多话明日就起不来床了。
云邡掀开被子,把谢秋寒拉了进来,“来,被子里暖和。”
幸好没了光,黑暗里看不清谢秋寒突然红了的脸。
以云邡的修为,根本不怕冷不怕饿,但他从来都装凡人装的津津有味。
谢秋寒从前不知,可现在自己也入了道,才明白过来,不管有怎样上天入地的本领,这被窝里的温暖、食物的香气、身边人的气味,都是绝不能舍弃的人间滋味。
二人并肩躺着,谢秋寒缩进被子里,小心翼翼的伸出手,牵住了旁边人袖子的一角。
可这点小动静根本没瞒过云邡。
云邡心里笑起来:但捡到谢秋寒,倒是他自己选的。
虽然未免太黏糊了,但也可爱的很。
第44章
天刚蒙蒙亮, 帐外忽而响起一声极轻的咳嗽声, 那声音沙哑短促, 含混在西风里,几乎听不见。
但帐内人第一时间睁开了眼睛, 一双眼清明透亮。
云邡先看了一眼旁边少年,凌晨时人睡的最熟, 谢秋寒习惯性抿紧唇角,但眉头舒展, 好像正做着一个不能言说的美梦。
帘门被掀开,老人布满皱纹的脸探了进来。
“仙座?”
云邡冲他比了个嘘声的手势,“别吵醒他。”
金林依言闭嘴,好像做贼似的轻手轻脚走进来,立在床边, 等了一阵,低声道:“仙座身子可无恙?”
“没事, ”云邡道, “等等。”
——等的什么?
金林不解, 往仙座那儿瞅了一眼,只见仙座正小心翼翼的把谢秋寒的手扒拉开, 试图把自己的胳膊从他的环抱里给解放出来。
少年在梦中还很是不满,将眉头锁的死死的, 紧紧揪着仙座袖子不放。
直到云邡给他塞了一个枕头,他闻见熟悉的气味,才肯暂时罢休, 翻到另一边去了。
云邡已前所未有的耐心做完这些,不由得嘀咕了一句:“粘人精,越大越难搞。”
金林疯了:您也知道他大了?知道大了还往床上领?
这是粘人吗,这分明是个活灵活现的寤寐思服!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