旦谈崩了资金出现缺口,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得停工,对一部电视剧而言几乎是致命的打击。
靳振波满腔怒火,还要发作,钟杳已经走了过来。
林竹目光一亮,快步过去。钟杳朝他一笑,抬手揉了揉经纪人的脑袋,给他换了个热水袋塞进衣服里:“靳导,我家经纪人不做幕前,今天就是来帮个忙的。”
靳振波蹙蹙眉,目光审视:“做幕前怎么了?你舍不得?”
钟杳笑笑,点了点头:“舍不得,您还是别动换人的念头了。”
钟杳在圈子里也待了不少年,比靳振波更懂得规矩。
这种已经定下来的角色最忌讳空降,如果林竹原本就准备走演艺圈这条路,抢个角色一举成名倒也值得,可林竹打定了主意要做幕后,实在犯不上为了这么个小角色再凭空树敌。
钟杳不怕自己被针对,却也实在不想让林竹再受委屈。
靳振波知道他在想什么,脸色沉了沉,冷哼一声。
钟杳神色平常,替经纪人回了导演还没说出口的邀约,把林竹身上的冲锋衣拉链拉高,手腕的粘扣也仔细收紧:“先回酒店歇着,我跟导演说几句话,一会儿就回去了。”
林竹有点儿不舍得,仰头看他:“我不累……”
钟杳朝靳导点点头,揽着林竹一块儿把他送出了门,摸出颗榛子夹心的巧克力喂给他:“明天一早就见了,晚上不还视频么?眼睛都睁不开了,还不累……”
钟杳声音柔和,在阴影下抬起手臂,把经纪人圈进怀里揉揉发尾:“想我就给我打电话,我肯定接。”
已经挺晚了,钟杳过会儿也得尽快休息,电话肯定是不能打的。
一个晚上都在人前,林竹能抱一下就够心满意足了。振作精神点头,细细嘱咐了钟杳早点睡觉记得用睡袋不要熬夜打消消乐,才上了助理的车,先回了酒店。
钟杳看着保姆车没入夜色,转身回了会议室。
靳振波还在闷头生气。
钟杳哑然,好脾气上去赔礼:“确实不能演,您别生气了——您要真喜欢,我们帮忙再多贡献个幕后配音,不能抢人家的角色,真被记恨了处处都麻烦……”
“我为谁着想?!那几场删不掉的戏你看了没有?”
靳振波看着他来气:“你从惊马底下救太子,还有后来反目,他拿印玺照着你砸——这几场戏自己有没有谱?外行看不懂,你也不知道轻重?!”
钟杳哑然。
剧组本来也不是多太平的地方——尤其古装片,惊马踩踏致人受伤,拖着演员硬生生闯进树林把演员撞昏过去,对戏手上没准砸了额头给人家落了疤,简直都是太容易出的意外。凡是常拍戏的,私底下一年就能听见好几回这种消息。
演员说到底还是靠脸吃饭,尤其皮相好的演员,真受伤落疤,对职业生涯都可能造成不小的冲击。一来二去,也就没了多少人愿意跟新人合作这种有危险性的情节。
“那边手上没谱,我这儿总有——您还信不过我吗?”
钟杳轻轻一笑,迎上靳振波的审视,认认真真:“您放心,我不冒险。我现在有经纪人了,不能让自己随随便便伤这儿伤那儿的,他护着我不容易,我不能光顾着自己痛快,叫他没完没了跟着担心……”
靳振波:“……”
上次在电话里还好些,这一回直接被迎面塞狗粮,靳导几乎没缓过神,一口气噎在胸口:“你原来也不这样啊……”
钟杳笑笑:“原来一人吃饱全家不饿,不懂事儿。现在有牵挂了,三年前我弄出那些事,他已经够替我操心的了,我现在就想让他高高兴兴的。”
靳振波一点儿也不想知道三年前的故事,忍着头疼往外轰人:“行行,你们去高高兴兴的……这些话干嘛还背着你经纪人说,也不怕他年纪小不懂你一片苦心,回头再误会你?”
“他不会。”钟杳笃然,“估计他不想接这个角色,也是怕人家因为这个记恨上我。我家经纪人平时想得多,总容易替我担心……”
靳振波听得麻木,暗骂自己嘴欠,囫囵着把人扔出了会议室。
明明之前合作还是个挺沉默寡言踏实肯干的年轻演员,也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就变成了这样。
靳振波揉着额角压了压火气,准备叫人去找编剧再删一删危险镜头,正赶上副导演迎面跑过来:“靳导,刚刚接了电话,钟老师那个经纪人的。”
靳振波现在听见经纪人三个字就头大如斗,几乎没力气发火:“说什么?”
副导演稍一迟疑,如实汇报:“问咱们——用不用武替。他说他常跑片场什么都会,只要是幕后,替身他也能干,尤其适合替少年太子那两段跟钟老师对的危险戏……”
靳振波愕然半晌,想起钟杳刚才临走说的话,抄起剧本掂了掂,满腔火气一点点泄了,摇摇头哑然失笑。
靳振波轻叹口气,无可奈何地摆了下手:“应该是……用。去回,让他随时准备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