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斜斜地定在南墙上,正对房门,张着神秘莫测,不可亵渎的神圣弧度。
这个十分突然的家伙给艾莉的第一印象:八成是用来辟邪和射小人的。鉴于这个推测,她就没敢再上前随便乱碰,生怕触怒了某位悬在房梁盖儿上的大神。
她走马观花一样,在满墙的书架前转悠,她惊讶,一个人怎么会有拥有这么多书呢。指尖摸摸碰碰,既喜悦,又好奇,这些都是他的东西,哪怕只是一本书,也能让她兴奋激动得不行。原来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就是这么甜蜜美好:她喜欢他,她也喜欢和他有关的一切鸡毛蒜皮和芝麻绿豆。
艾莉翻得起劲儿,忙得不亦乐乎,一回身,发现裴辎重早就准备好了棋盘,调好了台灯位置,坐在暖洋洋的灯光下面望着她笑。她好像忘了自己是来干什么的,对了,她是来学棋的。她立刻走到桌前,拱了拱手,作了作揖,“请师父多多指教”,坐下。
“我不作你师父,我只作你丈夫。”
“……”某小女子低头害羞,默默不语状,这算是裴先生的甜言蜜语吗?
裴辎重和她面对面,棋枰上一子未落,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他先说给她下棋的条条道道:“要想和别人下棋,先得学会和自己下棋,也就是自己和自己玩儿,自己玩儿自己。”艾莉眨眨眼,一副虚心向学的好学生样。
他说:“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记熟每走一步的变化。一定要反复演练,反复记忆,等到自然纯熟,就可以出以应局了。”她点点头,谨记在心。
他又说:“到时我会给你设上一些棋局,你要做到一见棋路,顿时即心领神会,成竹在胸,算无遗策的程度。这样一来,你的棋也就下熟了。”
他给她摆了几个简单的棋谱,一边走棋,一边讲解,他和她说一定要有大局观,先数清楚一张棋盘共有多少格子,再看清对方布棋的格局,落子的方位,想自己应对的招数,务必祈穷其路数变化,知道每一步的功过成败。然后,他说了一句让艾莉接近崩溃,失去理智的话:“这只是第一步。”她倒吸了一口凉气,突然有一种想扑乱棋盘,抱头就走的冲动。
她一下按住了dà_boss正在拣子,凉冰冰的手指,“你告诉我,这第一步我要学多久?”
“这个不好说,依天分而定,要是块好玉,日日浸染,一二年可成就。”
“那要是块儿破砖呢?”
“……”他不说话了。
那就是臭棋篓子,走一步算一步,只能盯着眼巴前儿的一亩三分地,有眼也是瞎,有耳也是聋,“如果我第一步过关了,还有几步?”
“两步。”
“说来听听。”
“当所有的路数变化都烂熟之后,就要开始记棋阵,棋局。那些大阵,要阵,奇阵,险阵,危阵,诡阵的局势变化和进退得失更要一一演练,心中有数。这一步对棋路的认识就更深一层了。”
“最后一步呢?”
“最后,便是默契神会了。之前两步都是技法,是手活,这一步就要靠个人智慧了……”裴辎重说到这儿就打住不说了。
艾莉赶紧问到:“还有呢,怎么不说了?”正听到关键时候,不带这么扫人兴的。
“是没了,你还想听什么?”裴辎重这时也不再搬弄棋子了,身体向后靠在椅子上,双手交于颈后,又好气又好笑地看着艾莉,他发现她的兴趣根本不在下棋上,而是在听故事上。
他是裴辎重,如果他不愿再多说,你就休想再多听到一个字。
费艾莉可不甘心,她先两手握拳,托住两腮,语气软得像夹心:“裴辎重,不如我们别下棋了,我们唠唠嗑吧,你就把这最后的绝招透给我吧。”
裴辎重舒展下手臂,交叠起拄着桌面,摇了摇头,“第一步都还没迈出,走都不会,就想飞啊?”她是打了退堂鼓,压根儿就不想学了。
“好难啊,又要算计,又要记忆,我得死多少脑细胞啊?”她扒了扒头发。
“不是有我吗?你学不会,就是我有问题,你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
“还是不干。”
裴辎重无可奈何地耸耸肩,不再试图说服也不再说话。艾莉和他在台灯下僵持,敢和dà_boss正要收了眼神,艾莉忽然站起来,左手攀上他的右脸,右手贴在他的左脸,开始蹂(躏)裴先生。
她一边抚弄出各种鬼脸儿,一边大笑,一边还不忘要挟:“说不说……说不说……”
裴辎重一把抓住她胡闹的手,脸终于还了原形,是一张纵容宠爱,眼角带着笑褶的脸。
她的胡搅蛮缠,撒娇耍赖竟然奏了效,裴先生让她坐好,她终于能如愿以偿地继续听故事了。
前面两步都有可学,可记之法,可这最后这一步是没有方法的,裴辎重不说是因为实在没有可说的。在这世间不仅仅是下棋,做任何事情,到了最后的关头,都是一样的。这是一道坎,有的人能,有的人死也不能,这里面的东西太过严肃,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