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尽秋至,恼人的蝉鸣声似乎一夜间就不见了,几场秋雨下过,天气也渐渐凉爽了下来,清婉坐在一张藤椅上,怡然地翻着手里的一本《山川奇闻录》,此书为楚国一个温姓学者所著,详细记录了游历中原诸国时所见的地貌概况与风土人情,颇有些清婉在前世见过的地理书的感觉。正读到精彩处,忽然看到如柳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公主,公主……”
“怎么了?跑的这么急,快坐下歇歇。”清婉拉过旁边一张小木凳子给如柳。如柳也不坐,只是皱着眉头站在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清婉看到她的样子,笑着问,“到底怎么了,是谁欺负你了?”没想到,这一问,如柳却忽然大哭了起来。清婉忙站起来拍着她的背哄她,“好了好了,没事了,出了什么事,快告诉我。”如柳哭了好一会,才抽噎着道,“公主,他们,他们,太欺负人。”清婉耐心地拍着背给她顺气,逗趣道,“谁?谁敢欺负我们如柳?”如柳总算情绪稳定了一点,“内务府,那些混账东西。太后说中秋节前给宫里诸人都要做新衣裳,贤妃德妃还有大公主二公主都有,连我们宫女都每人新发了一身衣服,可是……”如柳看了看清婉,声音小了下去,清婉大概也猜到发生了什么,笑道,“可是却没做我的是吧?这有什么,我也不缺衣服。”如柳抓着清婉的手摇了几下,似乎还在愤愤不平,“公主,他们太过分了,我跑去内务府问,我们公主的新衣服怎么没送来,他们说没做……还说……”“还说什么?”“还说……说公主没爹没娘,孤儿一个,王后能收留你就不错了,说我们要知足……公主……”如柳的眼泪又开始大颗大颗啪啪往下掉。清婉耐心地给她擦掉眼泪。“好了,别哭了,他们这样也不是一日两日了,你若是回回都要哭,仔细眼睛都哭坏了。况且,他们说的也没错啊,我如今无家可归,卫后能收留我,确实已经不错了。别哭了,好不好,听话。”
如柳用袖子擦了擦眼睛,又抽了抽鼻子,“好了,不哭了。他们不做就不做,我自己给公主做一身衣服,好不好?上回王上赏的两匹绸缎,还收着呢。我以前还在家里的时候,弟弟妹妹的小衣服都是我自己做的,虽然手艺比不上那些裁缝师傅,也勉强能看。过两天中秋家宴,总不能让公主还穿着这样的旧衣服去。”清婉笑道,“好,我的如柳最能干了。但是记得先去洗把脸,把你的鼻涕眼泪洗干净了再去干活。哭得都像个大花猫了。”如柳这才破涕为笑,“公主才是大花猫。”说着扭身跑开了。
看着如柳去忙活了,清婉才坐下叹了口气,自从子衿在清秋阁闹出抢韩飞的那场闹剧之后,王后对她日渐冷落,连带着宫人们也渐渐不待见她,克扣各种份例也不是一回两回,其实她自己心里都是知道的。可是知道又如何?内务府那些太监说的对,自己此时没爹没娘,没有任何倚仗,不欺负自己,又欺负谁去?就算自己觉得委屈要告状,又找谁告去?找卫后吗?说到底,若没有卫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谁又有这样的胆子明目张胆来欺负她。
一阵秋风吹过,清婉站起身来,只觉得忽然满地的萧索。
关在王宫这小院子里混吃等死的日子过的总是特别的快,一晃,中秋节便到了。如柳这丫头紧赶慢赶地总算赶出来一件礼服,清婉试了一下,觉得还挺合身,如柳却叫道,“啊呀,这里还要改一改。”说着,从清婉身上扒下来又拿去忙活了。清婉看着她忙碌的样子,想起来前世,母亲还在时,也总是会这样咋咋呼呼地操心着自己的衣食住行,如此一想,反倒觉得有点过节的气氛了。中秋,这是团圆的节日啊。不知道爷爷怎么样了呢……
日头慢慢偏过去,红彤彤的太阳像个烧红的大铁球慢慢往下坠。宫里,华灯初上,人语渐响,成群结队的宫娥捧着各式的东西往未央宫走去,清婉知道,家宴要开始了。
清婉带着如柳又踏进这未央宫的时候,宫里已经极热闹了。院子里摆了三张圆桌,顶中间一桌聚着一众男丁,正高谈阔论,不时哈哈大笑,清婉看到叶臻也在其中。靠外的两桌大概是留给女眷的,皇后正拉着几个中年妇人说着什么,子衿依然没骨头一般倚在她身上。正不知要往哪里坐,忽然听到一声柔弱的“表姐,这里。”循声望去,原来是子佩。子佩和贤妃坐在右手一桌的角落里,清婉走过去坐下。贤妃向她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子佩笑道,“好久不见表姐了呢,都说表姐身子不好,所以太后连表姐的问安都免了,表姐如今可好点了?”清婉笑道,“还是老样子吧。幸亏太后通情达理,不然都怕你们要以为我没规矩呢。”正说着话,忽然听到几个宫人在背后轻声喊,“王上来了,王上来了。”清婉循着她们的眼光看过去,果然看到卫王慢悠悠走进了未央宫,身侧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臣子,一边还说着什么。院里的众人忙站起身迎接卫王。
卫王笑盈盈地坐下,似乎心情不错,又道,“今日是中秋家宴,都是自己人,不必讲什么客套的规矩,都坐吧。叶阁老,快坐。”身旁的老臣闻言,金刀大马地坐下,竟是一点儿也不客气。其他人也都陆续入座,欢声笑语又起。方坐下,子佩就凑了过来,“表姐知道那个老头是谁吗?”清婉摇摇头,子佩又道,“这就是王后的父亲叶家阁老,如今管着大半的朝政,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