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犯下了罪孽,却拿对他人的施舍来抵消,和南辕北辙有什么区别!你所洗去的,只是你自己的愧疚感罢了!你对那些人的伤害永远都不会消退,他们尸骨可还未寒呢!”
释妄眼底的颜色又黯淡了几分,甚至于连叹气的声音都淡到几不可闻,“自欺欺人的伪装,终究会破。唉,是我逃了。我的愧疚和无地自容,折磨我太久太久了,那狐的眼睛和你一模一样,我一闭上眼,就满脑子都是他们死不瞑目的样子……”
“你的心,修得再久,内里也是黑的!佛祖宽容了你,接纳了你,可不代表我会原谅你!今日,我势必要你血溅三尺,祭我亲人!”
释妄再次叹气,回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头上几欲冒火的花澈,“你来第二日,我便回想起那窝白狐了。你有着和他们一般的毛色。后来你告诉我你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地方,你那双充满悲伤的眼睛告诉我,你就是那群白狐的后裔。我之所以告诉你,就是想让你主动放弃仇恨,为人常在修心。”
花澈还欲反驳几句,却发现全身上下都动弹不得了,那大雄宝殿照出一道金光,牢牢地把她定在了原地。
释妄在花澈面前,认真地行了一个标准的和十礼。
“佛曾渡我。而今,我渡你。”
渡海无涯(七)
清昭寺内不留心有恶念之人。花澈满心杀意,自是不能再留于寺内。
但释妄有法。
他将花澈困于长信宫灯中,因而规避了清昭寺的禁制。
释妄将困了花澈的长信宫灯摆在了大雄宝殿,日日听他诵经,受佛光洗礼。
释妄在渡她。
可花澈却并不想被渡。
花澈:“你为何渡我?”
释妄:“行心中大义。从前我做了错事,心中愧疚难耐,后来我受佛祖点化,以大义至善修心,顿悟了此生。正如你所说,我所犯下的罪孽无法挽回,无法弥补,愧疚之感将终生伴随于我身。但我行正义事,以至善之心感化他人,便能让他人少犯错,少作孽,少后悔。我此生罪孽深重,业障缠身,可我每救下一个人,每渡一个人,即便身处无间地狱也是乐的。”
花澈最烦听他唠唠叨叨说个不停,一大段话停下来没一句能听的,全是废话!
“就算你好心想渡我,我也不会怀有任何感激之情,我一心只想杀你。你行你的大义,我报我的私仇,你何必费尽心机渡我,我又没求你渡。我满心怨气,满腹仇恨,那是我自己愿意,与你何干?我虽和我的家人相处不多,牵挂不多,情谊不多,但身为妖族,我还是要替他们复仇的。你为了你的人间正义,你觉得你没有错。我为了家族荣誉,我也认为我没有错。所以我们立场不同,身份不同,所尽道义,所尊宗旨自然也是不同,你我之间,何来对错!你如此磨叽,不如和我打一场,谁赢了谁对呗,何必费口舌?”
释妄叹了一口气,“不,我有错。我渡你也非好心,只是赎罪。你也没错,只是想错了,我渡了你,你便好了。暴戾从来都是一种办法,也解不开任何结,唯有修心,才是正道。”
“啐!死秃驴!蠢秃驴!”
释妄闭上了眼,道了句,“阿弥陀佛!”
从来没听过释妄诵经的花澈这下听了个够。之前一直嫌弃释妄毫无和尚姿态的她,如今也看了个够。甚至,还烦的很。
花澈骂也骂过了,哭也哭过了,可秃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任她撒个娇就满足了所有条件!
哦!他不再是她能依靠的释妄了,他如今是烦人的秃驴,是她的仇人了!
她能和仇人撒娇么?
不能。
花澈发现自己,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的恨秃驴,甚至一度希望那日傍晚,他什么都没有说。她不知他杀过狐,他也没认出她是狐,那便好了。
可是。
一切都没有可是。
花澈想,就算真的出去了,她也不会真的杀了他。
她下不去手。
但她,也绝不想留。
她想走了。
她想,继续流浪。
可是一根筋的秃驴根本不放她走。
“秃驴,我不恨了,我想走!”
“秃驴,放我走吧!”
“秃驴,我不杀你了还不行么?你放了我吧!”
释妄继续诵经。面色不改。
“秃驴,我也不求你放了我,你就权当放了你自己吧,放下吧!”
释妄依旧不动,面上一片祥和,似是没听见她的声音一般,口中只念着佛经,手中只挽着佛珠,心中只想着一尊佛……
渡海无涯(八)
被忽视的花澈似是被秃驴毫不作为的态度惹怒了,在长信宫灯里双手掐腰充气势地破口大骂道,“你这秃驴,简直愚不可及!你们这些脑壳锃亮的不都说佛本向善,宽容众生么,你为何就不肯放过我,为何独独束缚于我?”她听了和尚念的佛经,只觉得从他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