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芷惶恐地退让,“这太贵重了,舅母,我不能收。”
“怎么不能?”大舅母板着脸,目光却和蔼,“你都是大姑娘了,该有些像样的首饰。你母亲未出阁的时候就不爱这些金玉之物,肯定也想不到你们。”
辛氏赧然,“嫂子专爱揭人老底,真叫人汗颜,我手里有首饰,只不过平常不怎么戴罢了。”
大舅母朗声笑道:“我还不知道你,当年真算得上十里红妆了,我是替两位外甥女抠点东西出来。”
杨芷忙道:“母亲素日里没少给我们,今年我生辰,又给我一对金钗。”
大舅母笑着说:“这种东西不怕多,咱们有了镶红宝的,还惦记着镶蓝宝,有了金的最好再来两支玉的,反正戴在头上也不沉,越多越好。”
还真是这样,首饰之于女人就好比珍本之于文人,美女之于英雄,有多少都不嫌多。
几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
叙过片刻,杨芷见大舅母面有倦色,便知趣地杨萱一道退了出去。
大舅母瞧着两人携手离开,眉宇间闪过一丝轻蔑,低声道:“妾生的总归是妾生的,再怎么教导也脱不开小家子气。萱萱看见东西只笑了笑,阿芷两眼都直了。”
辛氏轻笑道:“嫂子也太破费了,这么贵重的东西她们没见过,一时忘形也是有的。而且两人年岁小,现下用不着这些。以后出阁的嫁妆,我都备着,不会在脸面上难看。”
大舅母笑笑,“阿媛先前写信说因为妆粉跟阿芷口角,我就想过了,有什么争执不能用银子解决的,一支钗不行就两支钗,咱家又不缺银子。”
辛氏有些无语,“嫂子也别太纵着阿媛。阿媛性情爽朗是好事,可有时候说话做事不经脑子,现如今咱们能娇惯她,以后出嫁成了别人家的儿媳妇,谁还纵着她?”
大舅母无可奈何地叹气,“养了三个闺女,就这一个是我肚子里出来的,先前两个嫁的都是寒门,没有聘礼,可嫁妆却一点没少。我寻思着千万别亏了阿媛……回头我说说她,切不可再肆意妄为。”
再说下去不免涉及到家里的私事,以及辛农的做派了。
辛氏换了话题,“这阵子师兄打听过好几处宅子,南薰坊这边方便,只可惜都是小院落,住着憋屈,价钱也贵,不划算。黄华坊那头还行,有两处四进宅子,都挺新的,再往北仁寿坊和照明坊有几处不错的,就是离得远了些。草图都在师兄那里,等他下衙再仔细商议。”
大舅母笑道:“我对京都不熟,总共没来几趟,全仰仗你和姑爷帮忙拿主意。我反正不急,家里没啥事儿,就留在京都慢慢地看。”
辛氏道声好,“先照着草图把合意的挑出来,再抽空挨个去看看。买宅子不亲眼看过不成,就是去得次数少了也不成,总得看个三五回才能拿定主意。”
接下来的日子,辛氏隔三差五陪着大舅母出门看宅院,只把三位姑娘留在家里。
杨萱趁机打发春桃出门将十五两银子换成银票,小心地卷好之后塞进镯子里。藏好之后,有些窃喜,又有些心虚,感觉自己跟做贼似的偷偷摸摸的。
这天,辛氏跟大舅母自外面回来,两人脸色都不好。
杨萱惯会看脸色,忙吩咐文竹沏茶端点心。
大舅母将辛媛叫来,二话不说,先自斥道:“跪下!”
辛媛顿觉莫名其妙,狐疑地看着大舅母的脸色不太想跪。
大舅母怒喝:“跪下!”
辛媛抻抻裙子心不甘情不愿地跪在地上,嘟哝道:“到底怎么回事,平白无故地进门就罚跪,我可没做什么坏事?”
大舅母铁青着脸,沉声道:“状元游街那天,你把自己的帕子扔了,也把阿萱的帕子扔了,可有这回事儿?”
辛媛“嗯”一声,歪着头问:“怎么了?”
杨萱一听事情涉及到自己,老老实实地跪在辛媛身旁。
大舅母继续问:“你们可知落在地上的手帕荷包都哪里去了?”
杨萱骤然心惊,抬头不解地看向辛氏。
辛氏面色平静,看不出半点端倪。
辛媛小声回答:“不知道,”想了想补充道:“都被马蹄踩坏了,可能不见了吧。”
大舅母冷哼一声,“这东西还能不见了?我告诉你,那荷包香囊等物都被人捡起来,洗得干干净净地挂在铺子门口。”
辛媛惊讶道:“是要卖钱吗?这倒是个好主意,全无本钱,都是红利啊。”
可如果要卖的话,应该是摆在铺子里,怎可能挂在门口?
挂起来也太招人眼目了。
杨萱渐渐白了脸色。
大舅母续道:“那人不指望卖帕子那三文五文钱,他把东西挂到门口是让人评点,若是有人认出自己针线想要索回去,他高价卖出去不说,还会暗自跟了去辨认门户,以便勒索。”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