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
夭夭心急如焚, 眼风一扫, 瞧见水面飘着五六片树叶,正是方才她破水面障眼法时撒下的符叶, 大喜, 趁着舌尖伤口未愈,立刻又用力一咬,同时十指结印, 将符叶从水中引出,结成一层灵障罩在石室门口。
不料几乎同一时间,穆王突然身形一错,往斜前飘出一段路,顾绝非紧追而去,两人又在水中斗起了灵力。一时间,寒潭水花四溅,潭底隐隐传来石板崩裂之声。夭夭透出一口气,这才察觉到那波震得她五脏六腑都要翻转过去的灵力已全然撤去。回头看穆玄,果然痛苦之色稍减,但淤血却还在沿着嘴角往外流。她用衣袖擦了一阵也是无济于事。
夭夭怕被穆王瞧出身份,忙又急急撤回灵障,将符叶再次丢回水中。脑中忽想起顾绝非的那句话,暗道,莫非,那位阿凝的死竟与穆王有关?
这念头刚起,不及深思,便闻一声闷哼从前方传来,原来双方僵局已破,顾绝非被穆王一掌打落进了水中。
“呵,穆云昭,杀了自己的亲妹妹,是什么滋味?”
顾绝非从水底翻起,乌发一甩,仰头狂笑,目光怨毒盯着穆王。
亲妹妹?
夭夭听得心惊肉跳,不由打眼去看石台上的白衣女子。细看之下,欲觉不可思议。难怪一开始她会觉得这位“阿凝”眉目有些眼熟。可不就是与穆玄有一二分相似么。只因这相似之处太过细微,她当局者迷而已。
穆王面色骤沉,抬掌,一记白光猛击过去,语调冷酷的道:“她就算死了,也是本王的妹妹,与你没有丝毫关系!”
顾绝非又被打回水里。穆王暴怒之中,这雷霆一掌威力甚重,顾绝非半天没站起来。其余修士立刻围了过来,用灵网将人缚住。
“哈,别装了!这些年,你定是日日寝食难安,没睡过一个好觉吧!”
顾绝非身形逐渐透明起来,悲苦的笑了两声,额间忽射出数团幽蓝火焰。那火焰也不知是什么炼成的,虽是冰冷无温的蓝色,可一沾水,整个水面都腾腾冒起数丈高的火焰。众人衣袍袍角也立刻烧了起来,缚住他的那张灵网也顷刻间被烧为飞灰。
穆王喝道:“屏气凝神,息游紫府,莫中了幻术。”
众人冷汗刷刷而下,忙依言照做,渐渐平静下来,果然发觉身上并无灼烧感传来。也陡然意识到,原来方才的蓝焰竟都是顾绝非制造出的幻境。
等他们再睁眼,那张灵网依旧好端端的铺在水中,内里却空空如也,早无顾绝非踪迹。石台上那张假的阿凝皮囊也消失不见了!
那人竟是以幻术做障眼法,当着穆王府这么多高阶修士的面来了一出金蝉脱壳。
夭夭以往只听说鬼族中人都擅长幻术,却无法想象那幻术究竟是何等情景,今日一见,委实大开眼界。
众人既恼怒又无奈,自觉分为两拨,一部分留下收拾残局,另一部分则继续追踪顾绝非下落。
穆王负袖走来,双目扫视一圈,落在夭夭手中那块暖玉上。
顿了顿,他忽问:“握久了,是不是滚烫难当?”
夭夭讶然,不明白穆王为何突然问起这个,想了想,如实点头。
这块暖玉的确奇怪,她刚拿住时只觉触手温暖,说不出的舒服熨帖,可渐渐的,这玉表温度便由温热渐转为滚热,烫得她手心都红了。若不是要靠这东西对付顾绝非,她只怕也握不住这么久。
穆王道:“锡山暖玉乃辟邪之宝。常人握之,暖身活血。邪祟近之,轻则灼成重伤,重则被烧作飞灰。”
“先皇在位时,便常将锡山暖玉放在寝殿之中,趋避邪祟,避免有不干净的东西沾身。”
他语调平淡,点到即止,无甚情绪表露出来,夭夭却脊背发寒,汗毛倒竖。
“郡主替穆王府护住了这块珍宝,本王铭记在心。”
“今日,也多亏了郡主放出的那两片符叶,本王才能用最短的时间找到这里。”
“西平侯府,本王自会报答滢。”
就在夭夭一颗心都吊在嗓子眼里的时候,穆王话锋一转,又把话题引开了。似乎方才关于暖玉与邪祟那段论述只是即兴而发而已。
穆王这番话客气而有礼,积威甚重的面上并无多余表情,语调也无丝毫起伏,一面命人把玉取走收好,一面道:“本王会尽快安排人手护送郡主下山。”
夭夭心绪波动,一时也拿不准穆王究竟是何心思,只低下头,望着穆玄发呆,继续为他擦拭嘴角血迹。
穆王的视线也似乎跟着她,终于落到穆玄身上。
不过扫了一眼,穆王便脸色骤沉,眉峰渐渐皱起,目中诸般情绪变幻交织不定。
“王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