阜远舟一怔,“哥……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我是说……如果远舟更喜欢宫外的话,”他的语速有点慢,似乎做这个决定也很迟疑,“我可以让你回宁王府。”
雅座里有瞬间寂静。
阜远舟的眼眶蓦地一红。
阜怀尧愣了愣,“怎么了?”
“哥……哥说过不会不要我的……”
眼看着人又要洪水绝提了,阜怀尧有些无奈地连忙解释:“我不是不要你,只是觉得你似乎很喜欢宫外。”
比起那个金灿灿的美丽牢笼,这里的确让人放松,可惜很多宫外的人偏偏想往里面飞。
阜远舟抽抽鼻子,缩了缩肩膀,整个人笼罩在一片可疑的灰色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远舟不喜欢,这里没有你……”
阜怀尧望着他,只觉得一阵心神恍惚,回过神来暗暗苦笑——阜远舟大概永远不会明白自己这句话多像情话。
不过他也不想怀疑阜远舟,毕竟信任已经付出,没有人希望它竹篮打水一场空,只是今天的情况实在有点巧合。
赵衡……
这个人恐怕很难为他所用。
“哥……”阜远舟有些不安地拉拉他的袖子。
阜怀尧微微掩饰下自己太过冰冷的眼神,安抚道:“远舟不喜欢就算了,我只是随口说说罢了。”
阜远舟眨巴眨巴眼睛,笑了。
隔壁的雅座上不知哪个文人做了首好诗,很多人轰然叫好,引得阜怀尧和阜远舟微微侧目。
“薛兄好文采!”
“这次考试薛兄想必定能考进三甲高中状元吧!”
“过奖过奖,薛某不才。”有人回道,话是挺谦虚,可语气倒是有些自满。
“薛兄别过谦了,这满京城的谁不知道你文采斐然,连宁王殿下都亲口夸奖过你。”
“……”
“……”
四周的客人发出惊叹声,那头又是一阵吹捧。
阜怀尧略微扬眉,看看阜远舟。
后者一脸无辜,“我没啊~谁知道那是哪根葱~~”
阜怀尧也知道,他以前也一直掌握着阜远舟的情况,和他来往的人阜怀尧都有印象,倒是不记得有什么才子之类的,阜远舟虽然考过文状元,但是他本人明显更喜欢武艺多一点,也没怎么和文人墨客来往,当初翰林院的老头们死拽活拽着都没把他拽去那里探讨学术。
就在隔壁气氛正热烈时,一个年轻的男人的声音突然响起,哼着古怪的调子唱道:“拿了竹篮,打了个空,买来壶酒,一饮登第,鞍马做狗,半生富贵,原是梦了南柯……”
那调子,要多讽刺就多讽刺。
阜怀尧和阜远舟都颇感兴趣地透过屏风缝隙看了过去。
不远处,一个书生独自坐在那里,人长得煞是好看,眉目潇洒鲜眉亮目的,不似阜远舟风华逼人的俊逸也不是阜怀尧华美霜冷的冷丽,而是一种清骨傲魂的落拓不羁,约莫刚过弱冠之年,只可惜白色宽大的儒衫皱皱巴巴,邋邋遢遢的,头发也是随意地用布斤一扎,他手里拎着个酒坛,另一手拿着筷子敲碗伴奏,桌上摆着几个坛子已经空了,俨然是个酒鬼书生。
隔壁雅座里的文人似乎都认识他,一听这声音就猛地静了一静。
然后那个薛姓公子一怒拍桌,喝道:“苏日暮!”
光是听,都能听出他的咬牙切齿,想必两人旧怨极深。
阜远舟摸摸下巴,“这谁家父母给他取的缺德名字?日暮日暮,啧啧,巴不得早死吗?”
阜怀尧无奈地看着他,再认真打量那个酒鬼书生时,忽的目光一定。
正好有小二送茶过来,阜远舟示意他屏风挪开点,那小二露出了然的笑意,轻手轻脚挪了屏风,方便两人看戏。
这一挪才发现不少人都这么做,兴致盎然的。
阜怀尧和阜远舟相互看了一眼——莫非这两人还是名人?
那边的酒鬼书生掀起眼皮子瞧了一瞧,扬眉,裂开嘴笑笑,“哟,这不是薛天薛大公子吗?叫小生何事啊?”
“何事?你还问我何事?”那个薛天一身锦衣,拿着一把描金扇子,也是相貌堂堂,可惜火气上头,看着可不怎么让人舒坦。
苏日暮好笑了,摇头啊摇头,“你都不说是何事,小生太大只,不是你肚子里的蛔虫,猜不出来。”
不少人都“噗”的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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