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了汗喝杯茶,翻腾的真气已经完全收拢到了经脉里,原本一直凝滞的地方也顺畅起来,阜远舟很愉快地想要按一贯的习惯去拭剑,但是看到身边白衣的兄长,又按耐住了。
阜怀尧看出了他想做什么,便道:“无妨,朕准你在御前带剑。”
结果素来对他颇有百依百顺意味的阜远舟坚决摇头,很严肃地道:“皇兄你不要碰琅琊。”
说着,还特地跑去把那柄银白的剑放得更远一点。
阜怀尧微怔,“为什么?”
重新坐回来的阜远舟道:“古剑一般都有灵性,会认主,而琅琊是真的融了千颗狼牙去锻造的,妖性很重,皇兄你没有内力,很容易会被伤到。”
刚才要不是有木盒装着,他差点就被自家兄长吓死了。
阜怀尧再怔。
作为剑客,先帝也准了阜远舟在宫廷里佩剑,他也剑不离身,连在玉淑宫见德妃都不例外,不过他每次来见阜怀尧的时候从来都是解剑放在一边的,阜怀尧当时没怎么过问,只当他不想授人把柄,没想到,竟是这个原因。
这是不是证明,他在他心中占有极重要的一地?
“皇兄?”
有只手在他面前摆了摆,阜怀尧瞬间回神,“你刚才说什么?”
阜远舟也不在意重复一次,“远舟是说,要不远舟教你武功吧。”
一旁的常安忍不住插上一句话了,“殿下,你记得你的武功吗?”别练到一半走火入魔了啊。
永宁王殿下阴森森瞪他一眼,五指一握,指骨咯吱咯吱作响,“要不常总管和我练上两把试试?”
常安败走,“谢殿下盛情,奴才还要留着这把老骨头伺候万岁爷呢,不敢不自量力和您过招。”
说完,默默默默地后退到一个安全距离。
阜怀尧无奈,“你又欺负人了。”
“哪有。”阜远舟耸肩,抱住兄长的腰,“练武的事皇兄还没说好不好呢。”
天仪帝摸摸拱在胸前的毛茸茸的脑袋,“朕要早朝,朝中事务也多,恐怕没时间。”
他从儿时就是太子,一直忙于政事,除了骑射之外其他的功夫都没时间学。
“不需要很长时间,一些简单的防身功夫而已,保证皇兄一学就会~~~”
“为什么一定要朕学?莫非远舟要走?”阜怀尧难得打趣道。
阜远舟使劲摇头,“当然不是,除了皇兄身边远舟哪儿也不去,”顿了顿,咕哝道,“这不是不放心么……”
被苏日暮刺激到的可不止阜怀尧一个。
“好吧,有空就学,”阜怀尧抑制不住轻笑,拍拍他的背,“现在,该去用膳了。”
“哦,我叫御膳房做了皇兄最爱吃的辣子鸡哦~~~”
天际,暮色将至,霞光万丈,绚烂的花海在这样极致的焰色中,无端渲染出宛如即将凋零前的盛大的凄华。
常安看着在晚霞中远去的两个人影,淡薄的碎光勾勒出无比美好的剪影,他的眼底一片复杂。
他跟了阜怀尧十几年,从未见过他如此愉悦,这些天他露出笑容的次数,恐怕比以往十几年都要多。
所有人都可能不知道,但是他最清楚阜怀尧对阜远舟有着怎么样隐秘不见天日的感情。
一旦曝光,也许这就是天仪帝一生英明中的唯一污点。
自从阜远舟疯了以来,只要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跟在阜怀尧身边的都是心腹宫人。
常安不想出差错,哪怕再相信阜怀尧的克制力。
他没有刻意针对永宁王的意思,只是,天下男子女子那么多,为什么能影响阜怀尧的偏偏是阜远舟?
……
晚膳热呼呼地呈了上来,终究还是没有温温馨馨吃下去。
“皇后?”听坤宁宫的总管报上名时,阜怀尧甚至觉得一阵陌生。
“是的陛下,”那个太监在阜远舟的冷光下几乎忍不住发抖,又为了自家娘娘的面子而强作镇定起来,“娘娘已经备好酒菜,请您移驾坤宁宫。”
阜怀尧唇边霎时多了一抹常人难以察觉的苦笑。
登基之时,他以为先帝守丧为由拒绝了三年一次的秀女大选,按照祖制封了一后二妃,端宁皇后原本就是他的太子正妃,很聪明又知书识礼的女人,十八岁时他为巩固政权而联姻的,阜怀尧天性淡薄,又另有所爱之人,和端宁皇后成亲四年不算恩爱,也是相敬如宾,但是他这段时间先是登基后是改革,又要照顾阜远舟,竟是生生把这个明媒正娶的皇后忘在后宫里,若是胡搅蛮缠一点的女子,早就找上乾和宫哭哭啼啼了,也难为端宁皇后如此镇定地派个人请他移驾。
“远舟,”他回头看那个蓝衣峻颜的男子,眸色复杂,旋即又归于平静,“朕今晚过坤宁宫,你用完膳就早些休息,不用等朕了。”
阜远舟蹙了眉,抿抿唇极是委屈,“皇兄不回来了吗?”
阜怀尧微微一迟疑,最后还是安抚地摸摸他的头,道:“朕尽量。”
说完,嘱咐宫人们照顾好永宁王,他就带上常安,和那个太监一起出了殿门,往坤宁宫去了。
乾和宫内留下的宫人们不安地偷偷看着面无表情的蓝衣男子。
听得他们走远了,兄长早前也撤开了跟着他的影卫,阜远舟才开口,“全部退下。”
一众宫人潮水般退去。
直到四处无人,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端宁皇后……
这段日子过得太轻松了,他都几乎忘记阜怀尧不是他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