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说,但是他以为慕容桀知道。
不……慕容桀知道的,他不该不知道,若是他不知道,若他不是同样心有此意,堂堂刹魂魔教教主怎么会甘心屈于人下?!
慕容桀却慢慢掰开他的双手,“小娃娃,玩玩就好,别太当真。”
阜徵浑身一颤,“对你来说,只是玩玩?”
“你我不是一路人,哪有认真的道理?”慕容桀讥诮地笑了笑,终于挣脱了他的手,翻身起来,“小娃娃,两年而已,并不长,对我来说不过是一个地方呆久了一点罢了。”
阜徵僵硬地站起来,“所以仗打完了,我们也结束了?”
“我们从来都没有开始过。”
“那现在呢?如果我……”
“小娃娃,”慕容桀慢慢打断他的话,“回去吧,回去做你的大元帅也未尝不是好事,武林中来来回回就是那些龌蹉事,有什么好看的?”
阜徵的语气透出了一丝虚弱,“我答应过陪你去南海。”
“不去了,我老了,不想走了,”慕容桀渐渐敛去笑容,淡淡道,“你走吧,教务繁重,我就不送了……以后江湖不见吧,慕容桀在此,祝阜大元帅一生如意,无病无灾。”
刹魂魔教教主的真心祝福不知多么动听,阜徵偏偏就听得心脏绞痛,“……慕容……”
低声的呢喃虚弱地飘在半空之中,他毅然转身离开。
你若无心我便休……天大地大,江湖不见!
霞光收拢,暮色四合。
慕容桀在院子里站了许久。
丁思思穿好了衣衫走出来,眸色复杂地站在他身后,“教主,我教秘籍中的武功与男子同修即为阳,与女子则为阴,您为什么不和阜元帅一起练?”
慕容桀沉默了片刻,“当时是他要走的。”他等不起,拖不起。
还尚是年少的丁思思不解地问:“……那教主为什么不告诉阜元帅,我们只是在练功?”
有风穿过门刮过院子,慕容桀拢了拢散开的衣襟,低眉间看到了被卷到脚下的枯叶子,“一叶知秋……原来入秋了啊,怪不得天气变冷了。”
丁思思茫然,她的教主武功已是天人之境,不为寒暑侵,怎么会突然觉得冷?
慕容桀返身走向房间里,“思思,他终究只是个外人……”说到这里的时候他顿了一下,似乎有些迟疑于这样的称呼,但是没有犹豫太久,“……刹魂魔教和闻人家族的渊源,始终不能为外人所道。”
……
边关,风沙,白雪,明月,胡杨……来来去去都是这些东西。
阜徵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的生活,闲暇时候就爬上高高的城墙,孤身坐在那里。
只是没了那坛子滚火球,也不再写那个人的名字。
驻守边疆的日子太寂寞,太荒凉,有时候一觉醒来,他都难以反应过来今夕是何年。
睡梦里总是梦见那翠绿的葡萄架,架下安稳憩睡的男子,漫天遍地的格桑花,他伸出手去抚摸,空气却从指缝里漏了出去。
无力的感觉充斥了一身,他只能徒劳握紧自己的双手。
边疆的新兵来了一批又一批,老兵退役的死了的留下的不计其数,每逢佳节巡视营地的时候,到哪里都能听见小小的哼唱声,悠扬的,哀伤的,悲凉的,哽咽的,描尽了思家之情。
阜徵坐在营帐里,听着那歌声慢慢从一个人、十个人变成百来人、千几人的和唱,并未去阻止,只是静静坐了一夜,想念千里之外的五皇兄……和那个颜容不变的男子。
有一年大雪封关的时候,阜徵独身一人去了塞外的一座圣山上。
他听说那里有一片梅林,花开之时红莲十里,怒放如火。
而且……刹魂魔教教主年轻的时候曾经在那里和武林中很多高手切磋过。
当时雪下得很大,纷纷扬扬的,天地一片静寂,只能听见风声暗哑,他就坐在红梅盛开的梅树下,一口一口喝着浓烈灼人的烧刀子,但身上还是觉得冷。
他忽然很怀念滚火球,可惜一个人喝,未免太寂寞。
梅林确实开得很美,阜徵却抚摸着一下老梅树上面残留的陈年剑痕,一下又一下,直到双手冻得麻木不能动弹。
思念就这么猝不及防地卷上心头,来势汹汹几乎能把人心肝鼻眼撞得发酸发痛。
阜徵闭上眼,掩下一眸哀凉。
……
一别江湖四年,武林上混乱一片,一向低调神秘不见踪迹的刹魂魔教慕容教主居然频频高调出现,在武林中也渐渐声名狼藉。
他武功高深,他面冷心辣,他杀人不眨眼,他生食人心,他天生紫眸魔物转世……
种种消息送到了帅案前,阜徵看得眉头一次比一次皱的紧。
他印象里的慕容桀虽不是什么好人,但也不是杀人如麻的大魔头,可是这几年他倒是没有真的成亲,只是行事作风大变,连荆麟剑都不再出手,直接挖走人心夺人性命,昔日私下秘密的好友木石圣人和素剑门门主素修枝都没有出面阻拦他的暴/行。
就在他心下不安的时候,慕容桀竟是孤身一人无声无息地潜入了他的宅邸书房之中。
当阜徵察觉到动静抬起头的时候,那抹傲然的紫影就这么立在了书桌前方。
也许是赶路有些急了,他的呼吸带着细微不稳,定住脚步片刻之后才看向阜徵,确认这个人安全与否,“小娃娃,你……”
阜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