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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皇宫,御花园。
相貌阴柔的年轻国师站在湖边,紫色的宽大纱衣随着清风舞动,随意束着的长发如瀑垂坠,他伸手去抚弄一支探出水面的粉荷,莹白的肌肤比那嫩粉的荷花还要来得晶莹,叫人挪不开视线。
若是他这里是夏光动人,那么他身侧的白衣帝王便是冬色凛冽了,从眼到眉,从里到外,从上到下,他身上除了霜白就唯剩下乌沉的黑,华雍的颜容间却有一点血色的红,好似酷暑也融化不了这极北的玄冰,反而生生将夏日的炎热逼退三分。
“陛下提到归程一事,莫不是不希望我留在玉衡?”申屠谡雪开口,水目流转,似乎颇有伤感之意。
“朕自然不是这个意思,”阜怀尧淡然道,“只是国师乃池尤栋梁,在玉衡久留,池尤国主颇是忍不住会开口要人了。”
“栋梁一词委实过誉,我不过是个看戏的闲人罢了,那能劳驾国主亲自过问?”申屠谡雪似乎被他的说法逗笑了,眉目挽出带着笑意的弧度。
“哦?我玉衡有什么好戏可看?”阜怀尧似乎提起一些兴味。
“陛下也感兴趣?”申屠谡雪直起身子,看向他。
阜怀尧不置可否,“感不感兴趣,总得看过再说。”
申屠谡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我平生没什么爱好,就爱看戏,”顿了顿,嘴角弧度勾出一抹诡谲,“而且,还必须得是天大的好戏。”
“大到什么程度?”阜怀尧挑了一下眉头,问道,心里却是对这个人的危险性重新评估了一回。
申屠谡雪水目波光粼粼,唇角含笑似嗔似讥仿佛天下人都不入其眼,“颠倒宇宙倒转乾坤谈不上,不过,起码也得是江山易位,一方大乱。”
狭长的寒星双目微微眯了眯,阜怀尧眼神寒凉了三分,“申屠国师,这话,未免大逆不道了。”
“那陛下会把我拖出去砍了么?”申屠谡雪踏前一步,拉近了两人的距离,幽幽问道。
阜怀尧对于他的靠近无动于衷,淡淡道:“两军交战不斩来使,申屠国师若不是在我玉衡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朕怎么会轻易大动干戈?”
这话明面上是宽容得很,实际上里面警告之意甚重,摆明了说只要申屠谡雪只要有一丝行差踏错,就得小心着他自个儿的性命了。
申屠谡雪丝毫不把这个说一不二的帝王的警告放在心上,反而靠的更近,“不杀我,只是因为我是池尤的国师?”
不明其意,阜怀尧没有接话。
申屠谡雪看着他,目光专注,好像眼里只容得下他一人似的,“若是我投靠玉衡,陛下会不会就不这么冷淡了?”
这话说得实在太过出格了,阜怀尧的眼神闪了一闪,一时拿不准他的潜在之意是什么,也不呵斥,只试探性冷下语气道:“池尤国主乃是国师国师一手扶植,国师莫不是想要在玉衡重演一遍池尤之乱?”
“我怎么舍得?”申屠谡雪轻笑起来,“我可是为您而来的。”
阜怀尧转念之间把他的话揉碎了掰开了反反复复斟酌了几遍,“这是不是可以理解成,朕身边有国师想看的好戏?”
也不知是猜中了还是没猜对,申屠谡雪的目光漾动了一下,随即有些哀怨地道:“陛下当真不解风情。”
不解风情?他就从来不知道风情是什么。——阜怀尧不合时宜地想起了阜远舟,眉头轻微一蹙。
申屠谡雪见状,笑意收了一些,“江山美人,进是难,退是难,陛下,你选什么?”
对方的突然扭转话题让阜怀尧立刻把神思抓回来,熟悉的问题教人从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丝无奈,却不能泄露半分,“各人有各人的取舍,只是朕的江山在这里,还能选什么?”
“陛下觉得,鱼与熊掌,只能得其一?”申屠谡雪问。
“世间焉得两全法?”阜怀尧反问。
“那可说不准,”申屠谡雪伸出手,虚空划过他的轮廓,动作暧昧而留恋,阴柔的面容上是勾魂的浅笑,如水的声音轻柔细软,沉稳又飘渺,叫人打心底升起一股不得不被吸引信服的感觉,“陛下有没有想过,若你能得长生不老,江山与美人兼得,不过是时间长短的事情罢了,您说对吗?”
阜怀尧微微一怔。
他这一番话……这是什么意思?
申屠谡雪笑开,一双眼里带着炽热的温度,“世人梦寐以求的永生,陛下您想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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