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3-08-10
早膳之时,见自家兄长甚是熟练地拿过常安带来的药喝下,问及便含糊过去,他终是按捺不住,寻了个理由出去找到常安问个究竟。
提起这个,常安禁不住脸色复杂地道:“这个原因,常安以为宁王殿下最清楚。”
阜远舟沉默了片刻,盛夏的晨光透过窗户雕花的缝隙折射进来,他的脸被隐在逆光里,显得有些模糊不清,“我应该很清楚吗?”
常安不知道这一刻眼前这个似多情又似无情的俊美王侯在想什么,但是他开口的语气却是压抑着愤怒,“常安以为殿下留在陛下身边,是为了守着陛下,保护陛下。”
阜远舟的声音显得有些低沉:“……我没有做到,是吗?”
“您觉得您做到了吗?”常安反问,有几分咄咄逼人的气势,“在殿下眼里,逼迫陛下承认喜欢您,让他日夜相思辗转反侧,害他提心吊胆愿你平安,这就是您守着一个人的方式?”
阜远舟一时没有回答,平稳的气息有一瞬那的变化,旋即又恢复如初,“你觉得我做错了?”
“您觉得您做对了?”
“本王不知道,但是……”他微微顿了一下,眼角眉梢甚至是语气里带着异样的阴郁,若是熟人相见,恐怕都不敢相信这就是仁德君子永宁王,“……但是我想知道皇兄是怎么想的,他喜欢我,他宠信他,他信任我,这些我都知道,你也知道,很多人都知道,但是又有什么用,他有他的文武百官,他有他的心腹亲信,他有他黎明百姓他有他的江山大业!于他而言,我在哪里?我在他心里的什么地方?在他眼里,江山永远是最重要的。”
他曾经直白地问过阜怀尧,江山是不是他心中最重,当时阜怀尧斩钉截铁的回答——几乎能叫他绞得心脏变成渣滓。
他知道这天下是阜怀尧的责任,但是他不甘心……那种不甘心足以毁了他的理智。
“我不知道他明不明白,于我而言,他是无可取代的,”阜远舟继续道,他的语速并不快,却是生生泄露出暗藏无数的激烈情绪,说不出是压抑还是悲怒,乌云一样蚕食了他眼中的温柔,“他会无视我,利用我,放逐我,他宁愿伤人伤己,他宁愿孤寡一生,就是不肯和我在一起,我能怎么做?”他唇角微弯,露出即使看不清也生出丝丝缕缕不寒而栗的表情,“我只能这么爱他,逼他,告诉他,没有他我就活不下去,宠着他,教他再也离不开我,我只想和我爱的人长相厮守,什么大局什么天下?我要的人只有他……如若我不这么做,今时今日,明日后日,我都再也见不到他。”
阜怀尧就是这样的人,一旦做了决定,就少有回头的余地。
“其实甚至事到如今我都在想,他是不是因为太寂寞才会软下心肠任我得寸进尺……”他的声音慢慢低了下去,像是火山爆发前的沉寂,又像是烈火熊熊下飘飞的灰烬,“明明皇兄恩泽天下人,为什么偏偏漏了我?!”
见他这样,不知为什么,常安也有了一种不吐不快的疲倦感,他不是棒打鸳鸯有心不让有情人终成眷属,只是这两兄弟的相处方式都令他觉得疲惫不堪。
“殿下赴任宿州兵马大总督之前,陛下整整两天两夜没睡,掌印太监在御书房里侯了一夜,因为素来雷厉风行的陛下拟一份奏折,便是拟了一夜,”常安缓缓直起躬着的腰,抬头看着他,“殿下出京的时候,第一回早早下了朝,赶到城门上躲在角落里看着您离开,回宫下马车的时候,他站都站不稳……哪怕是在登基前那场宫变里披甲上阵,陛下都不曾试过没站稳。”
他永远都是笔直笔直地站在所有人面前,顶着这片天稳着这块地,他倒了,这玉衡就乱了。
可是他为了一个男人的离别,竟然伤心到如此地步。
常安的话打断了溢出的阴暗情绪,阜远舟听得微微一怔。
当日离开京城的时候,他以为阜怀尧不曾来送他……
“陛下从来不信神不信佛,但是在殿下走后,他就常常一个人出宫去白马寺,每一回都为您徒步走到寺庙里,在菩萨面前跪上一个时辰,念上一本厚厚的《地藏王菩萨本愿功德经》,他不求功德,求得不过是一个为了比他而将自己置身险地的人的平安,”常安直勾勾地看着他,“甚至为了一个老道士的随手测字得出的坏结果噩梦连连,担心您在榆次山脉遇到什么不测,饭吃不下精神集中不了,夜里睡都睡得不安稳,他说他不知道怎么才能用那万民功德换您一生平安喜乐……常安一辈子都不想再看到陛下说这句话的时候的模样。”
那种无力那种无助那种无措,不是这个神一样的男子该有的表情!
这些都是阜远舟离开之后不曾知道的事情,此刻听来,他忽然有种鼻腔酸涩的迷茫感。
他的大皇兄从来都是冰冷的,内敛的,连笑都只是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的,他从未多么激烈地表达过自己的情绪,面对任何事,都是泰山崩于前色不变的,好像能够素手托住这山似的……他甚至自暴自弃地以为,自己这次离开,阜怀尧都会按部就班好似一切正常一样,即使思念即使伤感,也不过是政事告一段落时的一时走神。
“然后陛下就病了,说不上是大病还是小病,就是一直咳嗽,咳起来的时候几乎能把肺从喉咙里扯出来,他咳得辛苦,旁边看得人比他还揪心,可是好长一段时间里陛下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