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权宦，知消息的朝臣即使知道后对这一切别有心思，也只能笑着陪天家父子把这场游戏玩得人人开心。

处理奏折的能力，即便是内阁辅臣悉心教导下的原时空十五岁的朱翊钧，那时也未必具备完全能力。每天少则几十本多则一百几十本乃至更多，完全处理好，便是四十岁的老学霸明代宫廷史专家，也不具备这真正的政治行政能力。

但大明朝的皇帝，如今只要能读懂能看懂折子，这便够了！及格了！并不强求皇帝英明神武勤政有为。

有时候，那种英明勤政皇帝还被外朝内廷全都不喜欢，受到大家集体消极怠工抵制。未代的崇祯便是事事经手操心，十几年换五十多个辅臣，斩几个内廷权宦，自己累的要死，别人看他笑话。

处理奏折，那是内阁辅臣与司礼监内廷权宦们之间的事。按他们处理好的皇帝读看懂后同意的折子意见办事，则有一整套效率低下运转却还成熟完善的各级中央地方机构，数万数十万官吏去经办执行完成。

朱翊钧现在要争取的，便是用各种理由看到读到折子。他要力争拥有在父皇、马上就变成先皇的朱载垕亲自训导下，得了父皇三四个月精心训导后，能看懂读懂折子的名义。

至于他与父皇在三四个月内有什么天家父子秘传，将来需要时，他对内外臣工宣布一两则当年先皇遗训，作为先皇遗旨皇帝圣旨。那也不是什么怪事。

作为皇帝，朱载垕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内史随时随地身旁记录，但并不会把天家父子之间所有言论完整记述。

明朝皇帝的起居注，还是后来张居正为了掌控小皇帝朱翊钧一举一动，才真正严格设立起来的。即便如此，《万历起居注》也并不是什么都记，并非随身录音录像。

何况在他朱载垕这里，压根就没有《隆庆起居注》！

由于自己已推着把出阁讲学提前办下来了，又在最近推着把讲读邸报奏疏朝章列入了太子正式功课，事情也就在朝堂在体制层面过了明面。

朝臣对此虽然奇怪，但这一切又都在现行体制制度范围内，只是稍早了点儿，并不出格。

天纵聪明的太子一时兴起，天家父子一对神经病喜欢这样，谁人又会去自讨没趣？；东宫侍班官也因此还能得到不时的赏赐，这些功课也又是他们攒资历的必要件，大家也都巴不得小太子竟然自己愿意拿这些枯燥的公文折磨他自己。

即便对中枢权力感觉最敏锐的高张辅臣、内廷权宦，哪怕觉得事出反常，也不可能说最近表现得天纵聪明的小太子这是犯了邪，妖孽附体，要夺他父皇的江山宝座一一一这罪名，尼玛说起来，自己都要抽自己耳光！这都哪跟哪！皇帝身体不好，这江山宝座除了太子唾手可得，谁还能抢得去不成？

他们即使不理解小太子这样子发神经，思前想后，琢磨来掂量去，也只能顺着宫中传出的消息太子每天感慨父皇劳累，把这种种反常说成是小太子天生仁孝，急于学本事为父皇分忧。

只不过高拱高仪那里，是感叹太子虽然聪明仁孝，行冠礼后果然懂事长大了不少。但到底是年幼，还是得皇帝自己知道爱惜身体，龙体转安，天下方安。且喜且忧。

在张居正这里，则是惊疑太子聪明如此，对权力中心事务涉猎关心如此之早。皇帝身子大糟后，自己原来针对高拱的布局，将来只怕有新的变数，得更精心思考安排。且虑且忧。

在冯保那里，一方面太子日益聪明显露，大有脱离掌控之虞，以后要更精心侍候；另一方面，自己辅导有功，天家父子因此一再表扬，太子对自己倚重如故，天子如奖功酬劳，自己取孟冲而代之更有把握。且忧且喜。

只有朱载垕，才真的是欢喜无限。

这宝贝蛋儿子越来越体贴自己。太知心了。

别以为朕不知道，当了六年皇帝，外朝内廷这帮朝臣奴才，表面上对朕尊奉，骨子里却瞧不起朕的处政能力。朕心里一清二楚。便是高拱，倒是真心为朕好，但只怕也是如此。

只有朕的这宝贝儿子才是真心崇拜朕，每天认真向朕请教折子。就连朕自己，现在看这些可厌的东西也有趣了些。每天得让奴才们从中挑些好玩好讲的出来，朕要认真讲给宝贝儿子听。

只有钧儿最是真心能体贴朕的劳累辛苦！

那帮朝臣奴才一向只会拿折子来捉弄朕，朕为朝政累垮了身子，这帮杂碎也只看见朕在后妃们那里折腾，把朕想得龌龊不堪！

钧儿还真是长大了，又孝顺，又懂事，聪明勤奋。有子如此，再等几年，再长大些，朕复何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