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结婚就住在一起。他跟我说,他是跑长途运输的,一年365天有300天都在路上。他还说,再跑一趟就回来和我去登记……”
“妈,”任晟天的手轻轻扶在罗悯肩头,“别说了,都过去了。”
“儿子,我没事。”罗悯眼眶发红,说话间已然带有鼻音,“当着小棉的面,我要把心里想的全部说出来。这么多年,妈妈对不起你!”
罗悯的未婚夫跑长途货运出了车祸,伤重不治身亡。那时,罗悯怀有身孕,但没来得及告诉爱人,任晟天便成了遗腹子。罗悯想过回老家向父母交代一切,寻求支援,思前想后又打消了念头。她咬牙坚持,打工攒钱,直到把孩子生下来。
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任晟天两岁半的时候生病,罗悯没有存款,周围同事借给她的也是杯水车薪。
花光身上最后的钱,罗悯抱着任晟天辗转来到小太阳儿童福利院门口。她拥抱了懵懵懂懂的任晟天,摁下门铃后落荒而逃。
因为罗悯知道,福利院的创办者是位大善人,她相信任晟天会得到救治,也会找到物质条件不错的养父母。
再后来,罗悯经朋友介绍,去文桓市一家老字号餐馆打工,结识了亦师亦友的乔谆易。她用心学艺,提升自身能力,三年过去终于存下一笔钱,马上订火车票回去找任晟天。
孰知儿童福利院几易其址,罗悯扑了个空。那个年代信息流通缓慢,她多方打听未果,忍着心痛继续回了文桓市。
直至这次受邀返回长夏市,罗悯在大满福总店见到任晟天,他右耳朵后面的红色胎记是最有力的凭证,为罗悯圆满完成了这场寻亲之旅。
“我没料到,这孩子脾气犟,遗传了他爸爸。”罗悯擦擦眼泪,“他长得好、学习好,却不愿离开福利院。他宁肯独自长大,也不肯去助养家庭。”
听到此处,乔棉的眼角也湿润了。
她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帮她曾视为亲人的罗悯消除伤感。目光落在多层保温饭盒的刹那,她忽然灵机一动,打开盒盖请面前这对母子试吃美食。
“罗阿姨,您以前是做白案的,尝尝蟹黄包合格不?”
罗悯哑然失笑:“小棉啊,你……难怪你爸爸那么超然的人,最舍不得的人是你,我也非常喜欢你这样的孩子。”
“妈,学姐是别人家的孩子,独立、优秀,没缺点。”任晟天故作恼怒,“可是,您最喜欢的孩子难道不是我吗?”
乔棉“借题发挥”,手脚麻利地取来姜丝和米醋。
“罗阿姨,学弟吃醋吃得正是时候。您看,馅料里蟹黄散发的淡淡腥味,只有配着姜醋一起吃,才能去除。”
“学姐,我真庆幸中学那会儿认识了你们。”任晟天先前的忧郁一扫而光,“你,肖让姜旭两位学长,你们是我命里的大福星!”
乔棉把话题引回任晟天最关注的点。
“所以呢?你今天来,不是给我戴高帽这么简单吧?”
任晟天的脸一下子红透了。
倘若饭盒里不是蟹黄包,而是煮熟的螃蟹,那么任晟天的脸色比蟹壳还要红上十二分。
他嘴唇动了动,嗫嚅着说:“蟹黄包好吃……有一个也爱吃蟹黄包的人,她、她……我得罪过她,一直想找机会向她郑重道歉。”
“我心软,耳根子更软。”乔棉估算时间,给出令任晟天满意的答复,“许苧早上九点打给我约我逛街,现在十点五十,估计她逛累了正在休息。‘勿忘我’书吧,那儿是我俩常去的地方。你可以带上蟹黄包去找她,当面跟她陪个不是。”
罗悯却说:“不行,不能拿现成的面点去。你想表达诚意,必须亲自动手做!”
任晟天未加犹豫,向母亲行礼:“妈,您帮我和面好吗?我这就去市场挑选最新鲜的螃蟹——”喊话声余音袅袅,人已冲出门去。
“让你见笑了,小棉。”罗悯说,“你的那个朋友,是小天暗恋的女孩子。”
“小天是我的朋友,我希望他幸福。”乔棉回以微笑,“阿姨,您也一样,我也希望您健健康康的,幸福一辈子!”
☆、无敌铁头
七月中旬的一个周末,岳师傅的大徒弟发来面料图片,供乔棉和肖让挑选。
主料不变,选用乔棉故乡文桓市出产的顶级桑蚕丝平纹绸缎。
婚礼仪式结束后的宴席,新人需要换上另一身轻便的敬酒礼服,岳师傅提议将桑蚕丝与塔夫绸或欧根纱相结合,打造中西合璧的独特质感。
邮件里写得很清楚:“塔夫绸和欧根纱有个共同点,它们会随着人体走动发出噌噌的摩擦声,像是随身携带的提醒器,走到哪里响到哪里。”
读至此处,乔棉眼眶一热,泪珠悄然滑落。
她想起乔谆易临终时穿的那身厨师服,袖口和裤管点缀着真丝塔夫绸面料,为服装的整体风格画龙点睛。
岳师傅制作厨师服的用意,乔棉今时今日才明白。
乔谆易的弥留之际,想要多剩些时间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