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表何涛准备攻打兰阴山或方岩山,也不说兰溪县内捕盗捉贼,把两山好汉亦暂放下歇题,而道这兰溪、金华、龙游三县叉接处有个大镇子,叫东安镇,属兰溪县。说安可不安,因为地方好,自古以来买卖铺户多,繁华不逊城邑,是个不须捏都流油水的地方。自然引起外界垂涎眼热,更免不了盗贼出没,山寇岭匪光顾。所以治安堪忧,尤其在徽宗当政时。于是,官府在这儿独设立个兵寨,头儿称知寨,也叫镇寨官。知寨大人叫和士开,职分既属文来也属武,这里惟他一人说了算,并且本镇事务实际上也为之兼理。手底下听命着二百土兵。这和士开是那婺州知州和士合的亲兄弟,而且与那被吴邦擗死的恶子“火目狡”于富是把兄弟。同于富一样,人品恶劣,坏事做绝,大有过之。人恨他,背地给他也送了个外号,叫“大头獒”。因为这小子生个斗大的脑袋,世间稀罕,又性凶猛于獒。
一次,和大头往婺州城看望自己的哥哥,在那里玩、住了多日。这一天转回东安镇途中,马太快,在镇子东北边道上将一个一手提筐、一手拿小锹,边走边低头当道拾粪的老汉冲倒了。发先前他见前面有人,也没嚷嚷“闪开”,而那老汉自顾干自己的事情,根本不注意前后,故而生发了意外。老汉就地打了几个滚,起不来了。那和士开的马也惊着了,一蹦,把主人由背上颠了下去,跌个半死,还亏衣服穿厚。有随从下马来扶主子,捶胸擂背。和士开总算缓过气来。遇好人当赶忙查看被撞的人伤着没,重不重,救治等等。前头说了,这和士开是个恶种,能有个良心?非但不救老汉,相反还大骂:“哪里钻出来的老糟头子,该死的贼,敢冲爷爷大驾?给我打,打,出气。”相随的五七个土兵听得,都想在主子面前卖卖乖,上来将躺在地上的老汉踢一气,跺一气,又用鞭子抽打一气,边殴边骂。那老汉被马撞得本来就不轻,奄奄一息,再挨了这一顿狠,哪里还有个活。七窍流血,体无完好之处,一命归阴。好可怜。和士开这样还不算完呢,看道边有棵大树,令底下:“把这死老头挂树上。”老汉尸体被用裤腰带子勒了脖子吊到了树上。当然用的带子不是土兵们的,而是老汉自己的。没了裤腰带,长短、里外的裤子一发滑褪到底,只教人死后还光羞,暴露了下体。和士开又指点两名土兵,吩咐道:“你两个在这儿候着。老头的家里人一旦来,想要收尸的话,就罚缴银子百两,方赎得回去。”交代完毕,和士开领着另外那几个土兵走了。
道这拾的老汉复姓西门,他有个儿子叫西门熊,二十几岁,生得五大三粗,膂力过人。自小随其舅老爷名叫时吉者学了一身好功夫,尤其大刀方面。有个绰号,唤作“勇金刚”。听这号,就别同凡响。西门熊今个儿正在帮人家打小工盖房,有人(也是目击者)跑来,将西门老汉被打死的事情急急告诉了他。西门熊一听,登时红了眼,什么也不顾了,拎着当手的铁锹赶往事发地。其村近此大道,眨吗眼工夫到了地方。就看见那一边树上吊着自己老爹的尸体。“爹,”西门熊哭叫着扑将过去。那儿有两名看尸体的土兵不知好歹,更不近人情,上前来挡,嘴里还不干不净骂着娘、辱着爹。有哪个乐意钉在这儿看人尸体?冲西门熊叫道:“呔,这小子,这死老头子可是你的爹?想收尸的话,就先拿来百两银子缴上,和大老爷交代的清楚。”西门熊大怒,将铁锹一抡,把两个土兵拍那儿了。俩小子鼻子孔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息,不一会儿就凉了身子。西门熊哪里理会他们死活,把老爹的尸体由树上解了下来,抱着大哭了一场。返回时,已有些挪不动步子,在村里人的搀扶下好歹回了家。老汉的尸体也由人家帮着抬了家里来。街坊四邻帮忙料理丧事。
西门熊夺了父尸,还打死了两名土兵,那和士开很快就闻着信,冲冲大怒,带了三五十号土兵奔西门熊家所在的村子来了。进了村子大呼小叫寻人,很快到了西门熊的家门口,一班恶贼往里就闯。西门熊也刚得着信了(有好心人告知),但并没有逃。果然一大帮子人撞进自己院里,为首者大脑袋,蝼蛄身子,西门熊一眼认出这小子正是“大头獒”和士开。东安镇周围附近这一片子的大人小孩哪个不认识他?西门熊火撞顶梁门,心说:“和士开,和大头,我正想与你算账呢,你倒自往门上来送。今日你可跑不了,爷必教尔死定。”绰一口七十八斤重的九耳八环合扇板门大刀跳到屋外。八字步站定。只吓怕了屋里头的邻居,一个个不知所措,傻钉在那里。和士开见一条凶汉黑煞神似的怒目而视自己,特别那横端手里的大刀最瘆人,不由打了一个冷战。引路的保正道他:“大人,便是此人伤杀了看尸土兵,他叫西门熊。”和士开定了定心神,道:“哟,还是个练家子呢。”用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