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李克先被刺配漳州,一道上饥餐渴饮,晓行夜宿,两名解差比别人还算好,没有怎么刁难这苦命人。只是催着走,极少用棒子打。李克先想逃也就不好意思了。自个儿一跑,两名解差必得担罪。道这一日来到了一个地方,乃福州罗源县,即永贞县。正行,见道边有一个场子,似晒谷、打稻的场院,也像是个练功场。那地面被磟碡轧得板平且硬实,这里围着一大帮子人,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有盘腿坐地的,有捡石头垫屁股坐的,还有蹲着的,也有站着的,时不时道好喝彩。李克先同两名解差给吸引住了,也过去挤下格地方,瞅圈里是什么热闹。看里头有两个青年人,一个生得是中等个子,长长脸,黑黑的面皮,穿了一身青衣服。另一个生得比那一个高出一拳头,圆圆脸,色如紫羊肝,穿了一身红衣服。二人所着皆为短打装,各使一口短把刀,那里打得正凶。不知是练操,还是较艺。李克先看了一阵子,连连摇头。一名解差见了,问道:“我看他们练得并不赖,刀耍得也蛮好,你却怎么摇头?不入行吗?”另一名解差道:“听说你自称是‘江湖刀中第一绝,夺命神刀’李辰的孙子,对刀术必是精通得很,可评评这两个人的刀法。”李克先道:“此二人的基本功还算是不错,只可惜这刀法么,嘿嘿,中看,却不怎么中用,花架子占多。他二人本事相差无几。但这个穿青衣服的,似乎稍逊一点。”他说的这话,正在斗刀的二位听到了。那二位并非什么行家,却偏爱听奉承话。那儿虽然打着,可是精力并不全集中于此,还支着耳朵分着心,听观者的赞语送给谁。听到夸自己,就心中沾沾自喜;但听到是夸对方,那就不高兴。美了,精神振,抢发几招;恼了,胡乱砍剁几势。就这还想成高手?想胜敌人?偏是李克先说话时暂时住口没有喝好,人听其声也真。那两位较刀者各自虚晃一刀,互相道个“且住”,分身跳开。青衣者拿眼踅摸了一圈,没好气地问:“方才是哪个鸟人在品头论足瞎叫唤?道我们的刀法中看不中用,花架子,还言大爷的刀技比对方不如,谁说的?”李克先见其不满,本身又痞儿啷当的样子,知道不是好惹犯的,不想弄起事来,便闭口不应,抽身欲走。但让又一个年轻小个子人揪住了,喝道:“哪走你?”冲青衣服的人叫道:“萧大哥,他在这儿,还是个配军。”青衣人走过来,自然有人让了道。其将李克先打量了一下,绷着脸,斜着眼,用刀尖敲着木枷,道:“吓……,原来是个贼配军,也敢来评断,说大爷艺差,你也懂刀吗?来,给你刀,也练上一趟,让大爷瞅上两眼。否则,你就不要去。”李克先道:“这位好汉,真对不起,是我多嘴了,请您原谅,打扰,抱歉,您还请接着练吧。”转身要走。那人上步挡了,道:“慢着,别躲,大爷方才讲了,你要是不练上三两手,不放你走。恼一恼,让你吃顿拳头,捶你半死。”李克先道:“这位好汉,您请消消气,都我不是,已经给您赔了礼认了错,何苦仍不依不饶?大人不计小人过,您高高手,算了。再说了,我这一身刑枷镣铐的,又如何能练得了刀呢?放我一马去。”两名解差也来讲情。可是青衣人说什么也不肯饶。那个红衣练刀者此时也走了上来,道:“这一配军,你既然敢说我们的刀法虚有其表,多花哨,少实用,想必也是个练家子喽?就请亮几下,让我们大家都开回眼。”又转来同两名解差作商议,请他们将李克先身上的枷、镣暂时打开一时。两名解差一想:“我们虽是官家人,但于今站在人家一亩三分地内,不能不放聪明些。看这些人的架势,又刁又蛮,如果不依他们,我三个今儿怕是就走不了。万一惹翻毛了对方,‘赏’下一顿揍,我们也得白挨。不可吃眼前亏。”又听那红衣者道:“看那边。”用手指来,接着道:“那过道斜对过的酒店是我自家开的,等会儿白请二位吃酒。保证不悔口。有大家作证。”这人说话挺爽快,不似青衣人那般有些浑相。两名解差心想:“这倒是好,得好酒好饭还不花钱。”便答应了。给李克先打开了枷、镣,还对两个较刀者说道:“要是犯人跑了,你们俩可得担着。”红衣者道:“这么多人在场呢,他跑不了,你们尽管放心就是。”将自己的刀递给了李克先。李克先接刀在手,看了看,并不是开了刃子的。掂了掂,试了试,觉得分量太轻,不适手,但不好说换,将就来使,凑合着练。来在场子当央,道一声:“敝人献丑了。”说完,拉开架势,走形门,迈虎步,手起刀飞,“唰唰,嗖嗖”,道道霹雳满空闪,看得众人目瞪口呆。一趟刀路练下来,李克先面不改色心不跳,而众人傻半晌之后,齐声喝彩。
那青衣人心里却不怎么服气,道:“这配军,你的刀法瞅着也看不出咋妙,未尽然极其实用,得经试手才可定论。来来来,咱们俩过过招,比一比。”李克先道:“这……这怎么行呢?万一哪个伤了咋办?虽说刀未开刃,但挨上一下也吃不住痛。”青衣人道:“那就自认倒楣,你快来吧。”抢一刀,搂头就砍。李克先见对方的刀来,不慌不忙,侧闪身,手一动,“嗳哟”一声叫处,青衣人手中的刀“当啷”落地。左掌抚住右手背,退出好几步。原来,被李克先用刀头搕着其手背。李克先忙道:“这位好汉,得罪了。”那位红衣者在旁早已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