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杭州城如今陷入困境,外援被断,士气涣散,心不齐一,惶惶终日,又能抗守几时?腊军分成数股轮番攻打城池,真真假假,虚虚实实,日夜不辍。搞得官兵焦头烂额,疲于应付,难得有歇息。请想,他一来,你认为真打,提起精神来奋力迎击,可是人家却在瞎咋呼,只是不太过往前靠,或是靠了,但快速前,快速撤,进退几回似走走过场,让你白扔一些石木,空放一些箭矢。但他来,你若以为佯攻,而漫不经心,随意扔上几块石头,放几支箭矢,人家便会相宜地而要真作攻击了。所以,对方真也好,佯也好,你不可有半点大意的。否则,稍有疏忽,大势就去了。如是,整天家神经紧绷,焉得不劳困。腊军军师方祥又命人另行加以疲扰,在城周山上每日里摇旗呐喊,夜间击鼓名号,还有散卒游动并向城中射放火箭,以惊慑城内。再命人在西湖中弄了数只彩船,上面每日里不是乐就是歌,搞得涌金、清波等门的守兵心烦意乱,嗓子冒火。几天下来,城内可就更是乱糟糟一团。官与兵有的焦躁,有的生火,有的胆裂,而百姓们却是暗自欢天喜地,背地起骚。
咱们再重提几位人物,几位英雄,他们便是“神拳”燕横、“老白猿”侯洞天、“小白猿”侯捷,还有燕横的妻子“女剑士”杨赛红。闻得方腊适民愿而揭竿起义,攻州克县,声势浩大,几个人都十分地喜欢。官府欺压百姓太甚,就应当有人挑头反之。又获悉方腊大军进逼杭州,遂有投奔从伍、杀官为民之意。知杭州城固,兵将众多,并非容易攻克的,于是他们乔装改扮,很走运,可可是在杭城禁止出入、闭关戒严之前,混了进去,必要时欲为腊军的内应。找到了一个叫“饿枪神”彭俭的人,此辈以前就是汇英镖局的镖师,与侯洞天一样,当年外出押了一支镖,回来后才知道发生了大事,镖局被封,燕老镖头死难于狱中。他只好与另一名镖师“谗血刀”朴喆遣散了所随从的活计,各自回了家中,找杂事作为生计。后来又听说了燕横为父雪冤报仇之事,好令人钦佩。而今,燕横突然出现,彭俭又惊又喜,把四个人秘密安置家中。这几个人是官府几年里未曾捉到的要犯,倘若走漏了半点风声,彭俭一家子就完了。彭俭是个可靠忠诚的人,不用瞒他什么,燕横就把此番进杭城的目的对之讲了。彭俭道:“是老镖头把我从一个江洋盗贼改变成了具有一定良知的一个人,使效力于汇英镖局。老镖头视我为兄弟,并加器重,且关心备至,还帮着成了家。我不知几辈子能报还得这重如山岳的知遇之恩。今小主人在,我当终生侍奉,甘当犬马。听随用处,纵死亦无所悔。”燕横十分感激,教彭俭找来了朴喆。这朴喆最好与人拼斗,生性残忍,但是为人豪爽,看不服不平事,又奉主忠诚。燕封虽然不在,亦不忘本,燕横便是主人,死心塌地愿随侍奉,行任何事情,哪怕赴汤蹈火。这彭、朴二人又在接下的几天里极其隐秘地找来了三、二十个原先的汇英镖局伙计,皆可靠之人,来见少主人。这些人因镖局被祸,好端端的饭碗没了。想到别的镖局混口饭吃,可是人家闻是曾在汇英镖局干过事的,就拒之门外,生怕带来晦气。这些人只能干一些杂活,卖一点苦力,要不便是入大户充丁,赖以糊口养家,平素更受人欺负(在镖局的时候,外人又谁敢?见得面都行恭敬。能在汇英镖局吃饭的,等同于脸上贴着一层金,很光彩的一件事情),日子过得怎得有以前舒心。所以,对这世道恨入骨髓。今一听燕横说要为内应,助力圣公方腊克杭城,彭俭、朴喆一班人异口同声:“愿舍命而随小主人。”归根结底还是因为当年在汇英镖局混事时,燕总表镖头予以他们太过的好处,令这些人念念不忘。只是凭这点人手做内应,显然是远远不够的,起码你得有三、两百。城中思反的人倒是不少,但散沙一盘,齐不来。也不好判断道反者哪一个是真心,哪一个只是随便牢骚,其实假意,难知可靠与否。彭俭忽然想到了一个人,告诉燕横,在菜市门内有一条好汉,人称“天浑星”,姓鲍名瑱,喜弄枪棒,往常与人比武鲜有败绩。那门内几条街上响当当,无人不知。前些时,官府拉他与另外一些人到关上守御,却不用心卖力,还时不时煽歪火,道上两句。鲍瑱与两个朋友,一个叫“地狗子”汤勇,一个叫“车轴子”黄琰,整天集一堆儿议论些什么,被官家警告了好几回,想必有反志。彭俭道:“何不找他联手呢?”燕横道:“未知是否可靠,找他谈谈。”于是,晚上,与彭俭穿了夜行衣,蒙了脸面,就去了鲍瑱的家里。
鲍瑱的家一般般,上有老父。有一个哥哥分开另过,父亲住在兄家。他自己家里有妻子、女儿。这夜巧了,鲍瑱正在家里。燕、彭二人摸到了正屋东间的窗户边,往里听了听,有两个女人在说话。又走到西间外,贴窗户侧耳来听。这边是两、三个男子在道什么。窗户纸恰好有一个小眼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