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石生、曹日东再往苏州,只是这一次可不能象上次那样自自在在地走道,而一路加了几倍谨慎,并经过一番打扮。石生用包巾将自己的一头黄发包了起来,还加了斗笠,另外,又粘了部假须髯,代替了茸胡。那曹日东则顶了个阔沿布帽,脸上贴了块膏药。这样一般是认不出来的。晓行夜,这一天来到了苏州城。那城门口有官兵盘查来往行人,那悬赏捉拿哥俩的告示还没有撤,换贴了一张又一张。这里遇有盘查,如何进城去?赶这时,有位老汉和一个十三四岁的小子拖着一辆地排车来了。车上装的是新鲜蔬菜。不留意那车子蹭了石生一下,老汉忙赔礼。石生道:“不要紧。”随口问:“老人家进城卖菜去吗?”老汉道:“是卖菜。我就在城外头那边村子里住,靠浦种了一片菜地。在城里联系了不少主顾,都是黄龙桥一带的。人要什么菜,需几斤,今天订了,明个我就送了过去,只要天气别太坏,尤其下大雨之后。”石生道:“那是,但逢雨大,地便泞了,不好走路。老人家,看这么满满当当一车菜,轻不了,别累着您。来,我帮您拉着。”说着,抢过来了车子。老人家道:“这位老弟,那怎好意思,可太烦劳您了。”石生道:“算不什么,小事一桩,只当活动一下筋骨。”招呼曹日东:“后头一推。”兄弟二人将兵器用菜筐掩盖住了(其实即便被查出,也不会太引人重视,棒子、铁扁担均非锐利之器,又很平常),然后石生拉起了车子,曹日东扯了那小小子一把,共同在后面推。你看曹日东低着头,弓着腰,把脸紧埋,和那孩子一并,不知道的人,不仔细端详,也会把他看成个孩子,个子过矮。老汉在前头领着,往城门里进。那守门的军士和老汉熟悉得很,打招呼道:“李老头,又来送菜?”老汉道:“是呀,种得多,都长成了,须紧着出手。要不然压到手里头,便亏了。”那些兵士只当石生是老汉的本家或雇工,也没加盘问。那曹日东被认成是个胖小子,更没经意,轻易全放进城里去了。对兄弟二人来说,可谓幸运。到了黄龙桥,老汉对石生、曹日东千恩万谢。
兄弟二人别了老汉,打听着蒋青的住址,而至门上。这蒋青,满城平常的人几个不晓得他?也算有名头。“啪啪”一打门,听里面粗声闷气一声问:“谁呀?”不一会儿,院门开了,蒋青探出个脑袋来。看到大哥好端端的,兄弟二人放了心。因他俩化了妆,所以蒋青一时没认出自己的义弟来,还问呢:“你俩找谁?”石生道:“大哥,是我们,我是石生。”蒋青又惊又喜,叫道:“嗳哟,两个兄弟,可把哥哥我想坏了。”石生、曹日东都道:“我们也更想您。”蒋青拉二人入院,门紧闭还上了闩。兄弟三人到了屋里,甭提多亲热了,互相问一番长短。曹日东问蒋青:“大哥,如何不去嘉定寻找我们?没得空?”蒋青道:“想去。可是呢,我一个穷光蛋,这手头紧缺,带得什么做礼?若到你们家里去,怕老人们看到我一副寒酸相而笑话并厌见,也教你兄弟没面子。而别人更会道闲话,以为我是找饭门去之呢。另担心自己一粗人,说话又不中听,惹犯着谁,添你们些麻烦。所以,就没得行。想着以后思法子,多挣些钱银,光彩光彩脸儿,再去看两位兄弟不迟。”石生道:“大哥,您顾虑的太多了。”蒋青问两个兄弟怎么还敢来苏州城,石生道:“还不是想念您,担心您,又难通个消息,未知安否,只有亲身而来一视。”又聊了一阵子,蒋青知道石生、曹日东的老人均故,不胜唏嘘。
曹日东发现了个怪异,忽问:“大哥,您额头那儿怎么回事?”原来蒋青额角有血疤。蒋青道:“甭提了,说起来好羞杀人也。这些日子,苏州城内有大热闹。有个小子叫‘赛瘟神’魏清,和他弟弟‘小瘟神’魏真在西门里玉狮街赶集会的地方,择了处阔场子,摆下了一座擂台。叫嚣‘立擂百日,打遍两浙武林英雄’,极其张狂。知道这事不?”石生道:“好像谁对俺们提起过,嘉定县城也张贴有布告,有挺长段时间了。不知魏氏兄弟何许人也,又本领究竟如何?”蒋青道:“这慢慢给你讲。我去观了多少日子,那两个小子并非说大话,真有几下子。很多人上去跟他较量,但一个个都被打了下来。我有些手痒,一时头脑发热,也跳上擂台,试了一回。可我这三脚猫的功夫比人家根本不行,仨、五个照面,那‘赛瘟神’转到我背后,照屁股一脚,你哥便一下子仆台板上了,把前额这儿抢去一块皮。人丢不起,红了脸,负着气,心里更不服,爬将起来,再与他打,结果又吃那魏清一拳,给人打台底下去了。摔得够呛,躺了好几天。”石生问:“那‘赛瘟神’、‘小瘟神’现在走了没有?有打得了他们的吗?”蒋青道:“这俩小子太过厉害,难怪敢于夸海口。摆擂已过去一个月了,居然还没逢着真正的对手。单本城里的名拳手多少?但凡上台去,没有一个不栽跟头的。别的地方来的也白给。听说强一点的最多跟人家能勉强打到二十合上。我这些日子没去看,看了肯定要气破肚皮的。那俩小子不是咱两浙路的人,而是打淮东来的,在咱的地界上逞凶抖威风,还给他去捧场?更不忍看咱两浙拳手、好汉挨打,也怕着看热闹的人当中有谁瞧到我,使挖苦。”曹日东道:“哥,您说得玄,在给人长威风。我不相信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