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婉殿难得的帝后皆到来，宫人行路之间都不由自主屏住了气息，唯恐一个不小心惹了主子们不痛快。

皇帝正坐首座，皇后端坐在程晚如先前做过的位置，一言不发，神情有些异样，眸底深处仿佛沉淀了千年的怨恨。

皇帝面无表情，看了她半晌，缓缓道：；皇后今日真是得空，不去看望余容华，倒是来这里与晚如诉说姐妹情了。；

；晚如？；皇后一怔，待反应过来皇帝口中指的人是贵妃，嘴角噙起一抹苦涩的笑，口气带着一丝酸楚，道：；皇上与贵妃恩爱之情真是羡煞旁人呢。；

；皇后何意？；皇帝挑高一只眉看她。

皇后咬了咬下唇，苦笑道：；臣妾记得，从前皇上也是这般唤过臣妾的名字呢。；

皇帝不语，神情难辨。

皇后笑了笑，双手交叠放在腿上，微微垂着眼，盯着脚上精致的绣花鞋，有凉意一点一点融进身体内，笑容渐渐敛去。初进宫那几年，她也得到过像程晚如这般的宠爱，他也会亲昵的唤她闺名；靖宜；，只是事易时移，他们之间的情分一点一点被深宫的岁月磨淡了，还有什么可以回忆的呢？

良久，皇帝才沉声道：；从前的事情已是过去，朕看的是将来，以前的事情皇后就不要再提了。；

皇后脸色微微一变，幽怨道：；皇上已经忘了从前的事了，可臣妾无论如何却忘不得，忘不得皇上说过的每一句话。；

；够了，皇后身子不太好，还是回宫静养吧。；皇帝脸色一沉，有些不耐地一挥手。

皇后一怔，脸色惨然，行了礼涩涩道：；那臣妾就不打扰皇上了，臣妾先行告退。；她起身，望了他一眼，见他始终不看她，嘴角挂上一抹讽刺的笑，今时今日，她还能要求什么？微一转身，决然离去。

程晚如出来之时便见皇帝坐在椅上沉默，皇后早已离去，他没有察觉到她的到来，她脚下一顿，犹豫了片刻，上前轻声道：；皇上，膳食已准备好，请皇上移驾偏殿用膳吧。；

；嗯……；皇帝抬起头看她，笑道：；爱妃也一起吧。；

他起身，大步流星地朝偏殿走去，程晚如跟在后面，进了偏殿，宫人伺候着用膳，皇帝挥一挥手示意，宫人便纷纷退下了。

程晚如始终微垂着头，安静地用膳，眼前碗中忽然多了一块鱼肉，她一愣，抬眼看去，见皇帝笑容灿如明星，说不上的蛊惑，心跳骤然间急促起来，她轻声道：；谢皇上。；

皇帝笑了笑，道：；爱妃这么瘦，要多吃些才好。；停了停，清冷的声音中夹带了一丝温柔，说道：；在你这里，朕觉得很心安。；

程晚如不解地看他，心安？

皇帝又是一笑，温和道：；你从不争不抢，不会在朕面前刻意邀宠，也不会向朕要求什么，朕不用去烦心，在你这里，很好，朕喜欢。；

程晚如察觉皇帝的心情似乎有异，难道是因为皇后？她静静道：；臣妾也并不是毫无要求，臣妾曾几次要求皇上放过程家一条生路。；

；这是不同的。；皇帝按住她的手，握在手中，道：；你和她们不同，朕一直都知道。；

；皇上……；程晚如惊讶望他，有太多的不解和惊慌，他眼中的是深情？他的语气这样温柔，仿佛一夜间变了个人，这是皇帝？赫连青羽？

皇帝放下筷子，站起身来，走到窗下，背影对着她，有一时的沉默。

微样的气息浮起，她也无心用膳，搁下筷子走到他的身后，与他一同望着窗外落花，落花如雨，带了一丝美意和一丝缠绵。

不知过了有多久，皇帝忽然开口道：；你可曾好奇过朕和皇后之间的事情？；

程晚如愣住，没有想到皇帝居然会主动提起他和皇后来，想了想，便老老实实道：；曾听说皇后入宫时也是风头一时无两的。；

皇帝回过身，笑道：；她的确曾风光无限，朕给她的宠爱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程晚如沉默，不知如何开口，过了许久才轻言开口道：；皇后今日来此，言语中提及余容华腹中骨肉，语气颇有哀怨，似是记起了往事，皇后很是难过呢。；

皇帝盯着她，眼中摄人的光芒又渐渐浮出，他轻嘲道：；难过？当年皇后也是怀有朕的孩子，可是孩子是她亲手打掉，如今还要怨恨上朕了。；

程晚如一惊，；皇后的孩子是……；

；不需惊讶，的确是她亲手打掉的。；皇帝笑容如有一丝怅然，冷冷道：；朕亲眼见她喝下满满一碗红花汤。；

还未入冬，她全身已感到有凉意渐渐笼罩过来，皇后当着皇帝的面喝下堕胎药？这么大的事情却没有人知道，可见当时是皇帝压下了此事，否则皇后断没有命活到今日。

皇帝随即又冷笑道：；即便如此，朕还是将她捧上了皇后之位，给了她无上的尊荣，但是这样她还不满意还要恨朕，朕并没有欠她什么。；

；皇后亲自喝下红花汤，必定是遭遇了巨大的伤害，臣妾相信，任何一位母亲，都不会残忍地杀死未出世的孩子。；程晚如语气放柔，直视皇帝。

皇帝薄唇牵出一抹讽刺，挑起轩眉，道：；伤害？你的意思，是朕间接也害死了自己的孩子吗？；

程晚如不语，态度等同于默认，若是当初他真的疼爱她，又怎么让她决然喝下堕胎药呢。

皇帝哼了哼，语气越来越寒，似是想到了从前的种种，道：；皇后是个颇有才情的女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