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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劲尚未睡醒,他在堂屋中留下纸条,又将花巷里买的一碗阳春面放在桌上,然后策马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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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他只用了五天。
远远的,瞭望灵芝谷的满山遍野,心中忽然生出此身是客的疏离感,锥心刺骨。
他站在山谷入口,双手合在口前,大声呼喊阿若的名字。
“阿若——”
“阿若——”
……
竹棚之下,阿若蓦然听闻,立时丢下满院看病之人怔怔地跑出谷去。
她站在山坡上头,跳起得很高,欣喜着向他挥手。
“鹿拾!鹿拾!”
顾延之心头莫名苦涩。
待得她气喘吁吁来到自己面前,顾延之一把将她抱进怀里,一刹泪涌。
“阿若,原来我当真是一个恶贯满盈的坏人……你可还要我吗?”
阿若不明所以,此刻却也泪眼朦胧,使劲拍打他的脊背:
“管你以前是甚么样的人!我只知道我要鹿拾,灵芝谷也要鹿拾!你快给我回来!”
顾延之破涕为笑,轻轻抚她头发:
“你再等我一年,或是半年,我定然回来,再也不走了。只是我从前结仇太多,怕给灵芝谷惹上麻烦。待我完成师父遗愿后,便自行毁容,再回到灵芝谷来做一个谁也不认识的小学徒。你可会嫌弃我吗?”
阿若将他推开,又气又哭:
“管你是美是丑是甚么模样,我只要住在柴房里的那个鹿拾回来,要我的好徒弟回来。我虽没有出过谷,却也知江湖险恶、人心难测,你在外要一切小心!毁容甚么的是小事,你若是敢缺胳膊少腿儿的回来,我就……我就再不给你煮灵芝猪心汤了!”
顾延之又将她搂进怀里。
“傻姑娘,阿若真是一个傻姑娘。”
他再也无所畏惧,也不怕腥风血雨。因为如今他知道,待熬过那些苦痛日子,便有最好的地方和最好的女子在等待他回去,过与世无争的、最安稳幸福的生活。
灵芝谷上,晴空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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斑驳白墙间,一个普通到底的人在慢慢行走。
他停顿在翠苑门口,警惕地四下张望过后,便将一张特殊的黄纸压在了一盆芍药花底下,折走最高处的那一根花枝。
李摧没有说话,耐心地等那人离开后方才拐入石板路。
他轻轻抬起花盆,抽出下面那张绝密的黄纸,垂目一看,霎时震惊得踉跄几步——
“城北许宅,许员外,四月初八前。”
第61章 家破
他奔马而来,又策马而去。许小姐独立在栈道眺望,随他的马蹄飞踏草野,向远而去。
她不敢停留太久,许慈还可怜地叫唤着,一抹脸上的眼泪便转身回灵芝谷。
吃过了午饭,谷外的人送来一封家书。她拆开来看,是父亲所寄,与往常并无分别,依旧是先询问许慈的病况,再嘱咐她注意自己的身体,最后报一报家中的平安。
她提笔蘸墨,立时回信,交与来人送回家去。
顾延之一走,阿若便忙了许多,许小姐总帮着她分担一些。一日她正在厨房里烧水,李摧突然闯进门来,神情紧张,面容枯槁,似不眠不休赶了好几日的路。
“你要喝水吗?”
许小姐提壶倒茶,却忽被李摧夺过手中的杯盏。他直直盯着她,终是说出口来:
“顾延之要杀你爹,你快去拦住他!”
许小姐惊诧不已,转瞬摇头笑道:“我爹与他无冤无仇,他干甚么要杀他呢?”
“你还不明白吗?他是一个杀手,只要有人雇他,甚么样的人他都杀!”
“……”
“我回老城时正碰见凌麻子的人来给他送密信,黄纸黑字清清楚楚写着你爹的名字,四月初八前就要取下他的人头!”
纤手一松,茶壶砰然坠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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饶是已经在马车上坐了三日三夜,许小姐仍旧难以置信。
顾延之白日赶路,晚上休息,而许小姐日夜不眠,终在五天之后于一座李氏祠堂外追上了他。
其时残阳如血,杨树飘摇,官道之上尘沙飞扬。许小姐跳出马车滚落在地,阻断了顾延之的去路。
顾延之正欲下马,许小姐已爬跑着来到他面前,踮起脚慌张地将他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