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的后背升起。
宸王这心思实在是太缜密了。
“朕时常半夜被惊醒,总觉得他就藏在某一处, 那双眼睛十分阴冷, 让朕不寒而栗。普天之下,让朕如此担惊受怕的人, 居然是朕的儿子。”
皇帝负手走到香炉旁, 抬手将烟雾虚抓了一把,青烟溃散。
闫清就站在香炉旁,猛地跪了下去:“父皇不要再说了。”
“为何?”皇帝平静道:“朕已经许多年没有说过心事, 你却不想听?”
“儿臣很怕。”闫清直言:“这些事听得多了,心也就跟着歪了,儿臣答应过皇祖母,要留着心底的尊贵。”
“你皇祖母是真的在用心教导你,当年她并没有领悟这些道理,所有的路都是我们母子亲自闯出来的,她也没来得及教导朕,朕就坐上了皇位,想必她心内是遗憾的,所以才倾尽心思来教导你。”皇帝亲手将闫清扶起来:“你可愿帮朕一次?”
皇帝抓着闫清的胳膊,那只手那么有力,又透着沧桑。
或许当年皇帝和闫清他们一样高大,可如今已经有些疲惫的老态了,站在闫清的面前,只能抬起头仰望闫清。
“儿臣能帮父皇做什么?”闫清怔忪。
闫清在宣政殿呆了几个时辰才走,这一消息很快传出去,有人说宸王一倒,闫清就要顶替宸王在朝中的位置了。
闫清对外面的声音充耳不闻,继续去枢密院点卯。几日后,王知深下朝后回来,看向闫清的眼神意味不明。
午时沈逸去宫中送奏折,回来便向闫清道喜:“恭喜郡王。”
闫清低着头看书,淡淡问道:“何喜之有?”
“今日早朝皇上称赞了郡王,说天花一事郡王一人在宫中奔走,很是妥帖。”
“嗯,知道了。”闫清道。
沈逸见闫清不太在意的样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闫清见沈逸还没走,抬头看他:“辛苦你来道喜了,不过我今日没带东西在身上。”
这人之前也是来道喜,说什么恭贺闫清病愈,骗走了闫清一把大家所绘的折扇,闫清后来想起悔得肠子都青了。
只听过官员送王爷东西的,没见过这种天天盯着王爷要东西的人!
“下官不是来要东西的,郡王误会了。”沈逸嘿嘿笑道。
闫清差点就信了,朝他挥挥手。
沈逸探过来:“郡王还有何事吩咐?”
“你挡我光了。”
沈逸:“……”
屋里传出王知深的干咳声,沈逸忙不迭就跑回隔壁去了。
之后的日子,经过皇帝的默许,闫清开始随着王知深在宣政殿行走。近来西北受灾一事已经接近尾声,每日议论的左不过都是这件事,闫清大多在一旁听着,有时会发表一些自己认为很妥当的见解,往往令人欣喜。
闫清开始在朝堂上行走后,关于宸王的议论声越来越大,但是皇帝又接着做了件让人意想不到的事。
皇帝下旨定了王冉慧与宸王的亲事,解了宸王的禁足。
指婚那日许多人来枢密院道喜,王知深不温不火的,没看出来到底心情如何,闫清也跟着道了声喜,送了一方头烟的松烟墨,王知深倒是挺喜欢的,当日应卯亲自拿着回了家。
因为宸王的事一直没敢出门的南朝王听说了这件事就跑来了闫清的王府,直道他们都上了当。
“我就说怎么这么突然,宸王好好的就被关起来了,结果我现在才看清楚,原来父皇是在试探我们啊!”南朝王气得拍腿:“还好我听了你的,什么都没做,不然下一个遭殃的肯定是我们!”
闫清被南朝王这番话逗笑了:“你怎么就看出来父皇是在试探我们?”
“那不然父皇这么大费周章的又关又放做什么,吃饱了撑的?”
“你少想点那些乌七八糟的。”闫清指着桌上的菜:“没吃饭就坐下来吃点。”
南朝王瞪着闫清:“你还有心情吃饭?”
闫清咽下一口菜,发现只要南朝王在,他是没法好好吃饭了,干脆放下筷子:“那不然我把自己活活饿死?宸王关不关的关你什么事,你有这闲工夫不如多进宫看看父皇和太后。”
“去了他们也不见我。”南朝王闷闷的。
闫清拍拍他的肩:“父皇膝下就你府上一个孙儿,他不肯见你,不能连孙子也不见。”
南朝王不说话了,似有领悟。
见南朝王闭了嘴,闫清赶紧拿起筷子。
第二日南朝王就抱着孩子进了宫,不但见到了皇帝,还去了趟慈庆宫,太后和皇帝赏赐了许多东西。
不过没人关注他,因为大家都跑去了宸王府,皇帝接二连三地幽禁宸王又给放出来了,如今没人再敢怠慢。
最安静的当属东宫,天花一事后,东宫更加沉寂,每次闫清路过,东宫都是大门紧闭,就连金环也很久没去过慈庆宫了。
这日闫清去慈庆宫,在宫道上遇见了太子妃陈氏。
见到陈氏那一刻,闫清就想起了当初俞贵妃说的那番话,莫名踟蹰起来。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