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
“杨叔给我送山参的时候没说别的,就特别强调他是找他女儿。”星琪揉揉耳朵,望着昨晚杨红柱敲过的窗,“他会不会是被胁迫的?”
夏礼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为此人的天真、善良、浪漫背书,但又慎重地在下方附注相对应的贬义词,譬如愚蠢、虚伪乃至狡诈。
为什么她会如此执着于为别人找借口,愿意相信再坏的人本质都是好的,每一桩恶行都有迫不得已的苦衷?
倘若人心有她描绘的十分之一那般光风霁月,别说侦探,一半的警察都该下岗了。
“他在吴征的掩饰下取走观音像是事实。”夏礼白点点平板,“岛已成瓮,大王八碰上南墙,小王八该去北墙了。”
从时刻正装的侦探口中冒出一对不正经的王八,星琪噗地笑出了声,“您是瓮中捉鳖呀。”
“没错,瓮中捉鳖,不过捉的不只是小王八、大王八和老王八,还有一个神秘小偷。”夏礼白在她转过脸前移开视线,生硬地带回话题,“你难道不好奇我们为什么要布局找小偷?”
她用的是“我们”。
星琪抓了抓汗s-hi的头发,既头疼侦探揪着这话题不放,内心不知名的烦躁也愈发膨胀,她按着膝盖站起身,“抱歉……侦探,我去下洗手间。”
这卧室并不大,星琪没走出几步就看到身前缠了道细细长长的影子,不用回头,侦探的鼻息已然洒上后颈。
“那天晚上我告诉你,有个流窜三江流域的小偷目睹命案逃走了。实际上,小偷逃走之前故意惊动王老大,并且打开封锁,让王老大一伙歹徒放开受害者,抓住机会逃出山庄。而这,恰恰救了受害者一命。”
星琪呆呆地“哦”了声,耳旁回荡着那晚侦探用y-in沉语调说出的“歹徒杀了他”。
她低头看着侦探也停下来的影子,“没、没……那个吗?”
没遇害吗?
“脊椎受伤,躺尸了一年,做了九个月的复健,目前行动自如。”
夏礼白捻了捻指腹,仍有些微黏的s-hi润,视线随之投向星琪后脑。
有意识地去寻找目标,最细微的蛛丝马迹也会成为庞然大物。星琪后脑则是一条狰狞错乱的白色蜈蚣,从左耳耳根断断续续延伸到右侧枕骨,再厚再蓬乱的头发也无法完全遮掩,看得人触目惊心。
她不由放柔语气,“回想案发经过,这家长子坚持认为是小偷救了他,所以这家人都觉得该感谢那个小偷。”
“您……在开玩笑吗?”
意识到自己僵立的时间有点久,星琪慢吞吞转身。
“就算当时阻止歹徒行凶伤人,也改变不了小偷是去偷东西的本质啊。况且ta只是误打误撞争取了点时间而已。”
她越说越急,眼眶里漫上s-hi润的水意,却是口齿伶俐,一点儿不打绊,“小偷为了不劳而获拿走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也会为了财物狠下手来杀人,有什么好感激的?害人的也是小偷,为什么要感谢小偷?你不觉得很可笑吗?”
和面红耳赤的兔子对视片刻,夏礼白挑眉望着她剧烈起伏的胸口,接着,一手从她腋下穿过,拿单棍推开洗手间的门,做了个“请”的手势,“好了,我知道你很急,不打扰你。”
莫!名!其!妙!
直到坐上马桶,星琪还是很生气。
气得她连尿意都挥发了,干使劲儿不产出。
“叩叩叩——”夏礼白敲敲卫生间的门,“我不是催你,只是提醒你一下,小王八有动静了。”
星琪抽出一张厕纸揉成团放进嘴里用力咬,眼前浮现出侦探皓白的腕子,顿了下,随即咬得更加用力。
等她出了洗手间,侦探正好拎着一套深色衣服出暗门,“喏,换了,准备出发。”
星琪没好气地接过来,刻意无视侦探的所有存在痕迹,然而淡淡的柑橘混合薄荷的清香若有似无,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忽略的。
到了侦探身边,甚至还多了分茉莉的气味。
她捏着鼻子手动屏蔽嗅觉,闷声闷气问:“去哪儿?”
“你认为杨红柱有可能被人胁迫,是或不是,去看看吧。”
*
夜黑风高,两人戴着帽子和口罩蹲在s-hi漉漉的草丛里,面朝发白的辽阔江面。
夏礼白摸出手机,在星琪面前晃了晃,“想知道观音像怎么被他们转来转去的吗?”
天这么黑亮什么手机!不怕暴露自己吗?
星琪紧张地伸长脖子回头看,“太招摇了吧。”
“没关系,有雷达侦测,附近两百米内有人出现我会知道的。”夏礼白敲敲右耳上戴的隐藏耳机,“别担心。”
星琪探头看了会儿,这才半信半疑蹲回来看屏幕。
侦探播放的是经过技术处理后的片段。
石桥下面四根柱子歪瓜裂枣,上面大小长短各不一的石板横兼此厚彼薄,端的是凶险待拆。
星琪记得来那天,六个人走在桥上晃晃悠悠,又s-hi又滑,吴征滑了下,被陈小华一通骂。
“观音像被王老大藏在这里。”夏礼白手指石桥靠山庄这头的桥柱,离河岸约有两米,“柱子中间有条缝,很隐秘。”到吴征的身影挡住杨红柱的前十秒,她提醒了一句,没给星琪圈定具体范围,“注意看河面。”
水面离桥有一人之高,在屏幕中央的上方到左下方划出轻轻浅浅的白线,中间被桥的倒影拦腰截出几毫米的黑线。
星琪不敢眨眼,因此第一时间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