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用刑，她总是说万一用刑途中死了呢……”小胡也为路摇说话。

连元何也难得地点了点头：“小路确实不错。”

“不过就是心太软。”元何又笑了笑。

马栎沉默片刻，直到旁边的大志拉了拉他的手，他才道：“既然如此，那不如让钱源见见红袖姑娘……”

路摇一边跑，一边在心里把马栎骂了千遍万遍。

刚跑出六扇门，她就猛地停住了脚步——不行，不能就这么出去，得趁热打铁，让钱源招供啊！

于是她快速抹了抹双眼，深呼吸一口气，又坚毅了神色，觉得情绪下去了，没问题了，这才往回跑。

这一来一回，路摇出了一身薄汗。

不过，审讯室里却已经没了钱源，连外边的大李、小胡几人都不见了。

路摇轻喘着气，脑子转了转，又接着往停尸房跑去。

还未到停尸房，路摇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那哭声沙哑，似乎用尽了全身力气，充满悔恨、爱恋与绝望。

看来，有人和自己想到一处去了。

路摇进了停尸房。

房内，老马坐在一旁的凳子上，手上拿着大烟杆子，没抽。

元何、大李和小胡站在一处，马栎和大志站在一处。大志紧紧牵着马栎的手，脸上也流满了泪。

见她进来，马栎稍稍偏过头，瞅了她一眼。

马栎周身暗沉冰冷的气息已经荡然无存，仿佛先前严厉责备自己的只是幻觉。他看过来的那一眼，也是如古井般深沉，波澜不惊。

路摇轻轻一哼，眼神一晃便晃到了钱源身上。

钱源被拿下了枷锁，手腕处套着铁镣，正趴在红袖姑娘的身上大哭着，身体颤动不已。

红袖姑娘的尸身被老马用了独门的防腐香料保存着，此时看去虽肤色奇异，微微泛青，却没有什么尸臭。

她的脸上被横七竖八划了十几刀，狰狞异常，表情十分僵硬，随着钱源的哭声一抖一抖，有种可怖之感。

不知过了多久，钱源似乎终于苦累了，声音渐渐小了些，身体也滑了下去。

他颓然地瘫坐在地上，双眼通红，怔怔地盯着地面。

元何扯了一张凳子，挪到钱源面前，坐下，沉声道：“钱源，你已经见到了红袖姑娘，还不老实交代么？”

钱源似乎没听见，维持着这个动作，一动不动。

元何拧了拧眉，正欲再开口，却听到钱源沙哑的声音响起。

☆、第十章 交代

“是我……是我杀了红袖……”

满是悲怆的声音响在停尸房内，仿佛瞬间苍老了数十岁，钱源的背脊深深弯了下去。

“我第一次见到红袖不是在夜来香，那会儿她还住在京郊的一个小村落里……她和她娘相依为命……后来她多了个弟弟……她娘死后，她为了生计，自己进了夜来香……她不要我的钱，她要我自己好好过活，将来娶个媳妇……她这么好的人，我怎么会杀了她呢……”

钱源的声音像是经历了最深的绝望，反而平静了下来，却是暗哑得直戳人心。

“后来……后来……红袖跟我说她认识了一个富家公子，说那公子很喜欢她，准备为她赎身再娶了她……可是、可是那种富家公子哥怎会娶一个青楼女子啊！我怎么说她都不听……我去跟踪了那人，发现一天他进了倚红楼……我愤怒极了！他骗了红袖啊！我打算揍他一顿，让他远离红袖……我就蹲在倚红楼外，直到他出来，一直跟着他，可是……可是跟到一个巷子里后，他人就消失了……”

“那天晚上，我让红袖出来见面。我要告诉她那富家公子的真面目！……红袖从后门出来，她总是从后门出来见我……我告诉她我看到那人进了倚红楼，可是，可是红袖不信啊！硬说我看错了！我说不过她，就、就大声吼了她……她气极……我从来没见过她这么说话……她说她是不会喜欢我的，还说最后悔的事情就是认识我……当时我就失去了理智，掐住了她的脖子……我以为她死了，就慌了，把她带到了西山小树林……”

“我准备把她埋掉，她、她突然就醒了过来，我感到很高兴……可是……她醒来第一句话，就说果然最后悔认识了我，她说我的心就像我脸上的伤疤一样丑陋，让她觉得恶心……顿时我又失去了理智……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已经把她掐死了……而且、而且她满脸都是血啊……她的眼珠子突出来……就像是在告诉我她说得都是对的啊……她死不瞑目啊……”

“我是个不学无术的混混，可是我喜欢她啊……我喜欢红袖啊……可是我却对她做了这样的事……我杀了她……”

钱源被带到牢房，关押了起来。

那老乞丐见了他一面之后，捶地大哭了起来。许久后才颤颤巍巍地走了，远远看去，这背影愈发地瘦小、伛偻，透着无限悲凉，像失了心魂。

大志知道杀死姐姐的凶手被抓后，高兴了一瞬，而后又默默地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