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只能淡淡说一句:“她不带走孩子也好,跟着她,指不定吃多少苦。”
二十七、离京
东绕西转,又打听了好几次,才终于找到三婶如今待的地方。
和之前的屋子不能相提并论,之前的不过是街角隐蔽处一个破烂的小屋子。而如今这家,虽则算不上大富人家,却也宽敞整洁。此刻林迤与卫桁二人站在小院等待婢女通知主人。
回廊深处,一个宝蓝色缠枝莲棉袄、蜜合色百褶裙的女子款款而来,发梳回心髻,髻上排插了两根蝴蝶金簪,面容略带妩媚,风情万种。仿佛和昨夜那个仓惶而去的并非同一个人,林迤几乎都不敢认。
她倚在回廊阑干上,浅笑妖娆:“姑娘想问什么便问吧,他说了,我把能说的都说了,省得日后麻烦……”
林迤神色冷淡:“你最后见到三叔是什么时候?”
“过年泥娃走亲戚压岁钱得了不少,都被那死没良心的拿去赌了。”三婶刚想摸手上碧玉镯,却想起出来时他所说的话,你那个侄女手上的玉镯是蓝田暖玉,发上的玉簪你自己瞧颜色就知道多难得,别去炫耀什么,没得丢了脸还不知道。
“一开始委实赢了好多,又给我买布料又给泥娃买长命锁。可是,十三那天就开始输。他急红了眼,又把泥娃的长命锁抢了去。临去前他说了句,再不赢就真的要杀人了。”
“我本以为他随口一说,昨日这位卫公子带了捕头来我才知道他可能真的……”
林迤一时竟不知说什么,三婶年轻貌美,跟着三叔确实是委屈了。
“堂弟你真的不管了吗?”
那么一瞬间,三婶的脸上一抹悲伤,随即被冷笑盖过:“你们林家的种,我凭什么要管。”
林迤一愣,见惯了母爱泛滥的母亲,竟然还不习惯有女人自私。她不再纠缠这个事:“那你知道三叔会去哪儿吗?”
“他?狐朋狗友一大堆,没一个靠得住的,如果有我也不把泥娃扔你们家了。”
离开平贤坊后,卫桁直接将林迤送去了苏家,自己则继续走访,这几日便这般平平淡淡的过去。
正月二十二这日,林迤一大早便换上了绯红色蔷薇暗纹棉袄、浅碧色祥云襕边留仙裙,披风仍是前几日卫桁给的那件。双平髻上斜插桃夭簪,另一边则是时新宫花,送东西来的嬷嬷说是东宫桢侧妃专程赐下来的。看漠漠得意的表情,这似乎是件很荣耀的事情?
院门外是卫桁白衣黑马并一辆大马车几个婆子丫环等着,院门内则是林父林母林迅林逦及小堂弟穿着一新。一个婆子拿来一个跪垫后,林迤跪下三拜,拜别林父林母。林母抽抽噎噎哭了起来,似乎林迤这一去再不回回转。林迤被林母这一哭,也惹出了满腹愁绪哀思。
“爹娘,女儿此去,不日便回来看你们。”林迤又转头对弟弟妹妹道,“姐姐留的作业要好好完成,不许捣乱,还要照顾好堂弟。”
“好了,大丫不是说了过两天就回来看我们了吗?”林父又对林迤道,“去吧去吧,别误了时辰。”
林迤便在婆子的搀扶下出了院子,看着卫桁拉着缰绳,居高临下,他笑了笑:“走吧,大哥带你回家。”
回到卫府后,先是拜见卫父和卫夫人,记入族谱要等回澜溪,由卫老爷子做主。卫慕抚须:“你如今的名字极好,不必再改,便在前面冠上姓即可。”
“多谢父亲。”林迤是衷心感谢,改名后自己都会不习惯吧。她在现代也叫林迤,网名叫迤然,若是如同卫家第三代都从木,还不知选到哪个字。
而后与卫楠卫桐以及卫夫人的幼子,年仅十岁的卫楦相见。互赠见面礼后,林迤便回到了临水居。
“孟家种柳东城去,临水逶迤思故人。”站在院门口,她抬头看着瘦金体的匾额,不自禁念出了这首诗。
“大少爷在写匾额的时候,口中亦是念的这首。”碧纭扶着林迤,陪笑道。
这便是林迤醒过来后见的第一个人,之前在卫府养病,也是碧纭伺候。
“小纭之前是跟着谁的?”
“回迤小姐的话,奴婢之前便是大少爷身边的人。那日小姐被人扔在卫府门口,正好被晚归的大少爷看见抱了回来。那时老爷已然歇下,便是奴婢在客房伺候。”
原来一开始就是他啊。林迤低低一语:“我竟不知,原是大哥救了我。”
临水居并未临水,如今还冷,一进屋便感觉到了足足的暖意,这是无论林家还是苏家都不会有的豪气。屋内布置按卫桁所说极为豪华,可惜林迤一个也不识得。想来瓷器都是官窑,布料皆是名家。
林迤是做记挂自己的字还不够好,去了隔壁的书房练字。
或许是卫慕警告过,也或许是卫夫人知道林迤并非她能拿捏得住的,这两日日一直清净。正月二十四,卫桁便带着林迤离京而去。而前一日,林迤便回林家苏家道别了。此一去不知何时归期,在这生离或许就是死别的时代,每一次分开都是一种煎熬。好在,并非孤身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