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忽而想起詹姆斯太太那儿聚起来可以塞满整个园子的孩子。她也曾想领养一个,可是到底是下不了这个决心。
每回说起这件事的时候,詹姆斯太太时常揉着她的发心劝慰她“l,你自己都还是一个孩子,孩子怎么照顾孩子?万事不急,皆是缘……”
想来也是,遇到詹姆斯太太的时候,她刚刚经历了世事,对生活的希望都不如一个孩子热忱,那样的她,也的确不适合去耽误别人的人生。
思暖睁开眼的时候,车子已经停在了医院的门口。
郎阔的大门今天不甚拥堵,粗粗看上一眼,车身上各色电台杂志的logo就落进了她的视线。
“怎么回事?”
“洛家二小姐的丑闻闹的满城风雨,这倾巢而出的阵仗怕是为她而来。”司机自后照镜中微微抬眸,沉声的答。
思暖点点头。
这次回国,出人意料的事情比比皆是,梦窗便算之一。她不知道,这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六年里,梦窗的人生已经起起伏伏好几轮,从闻名中外的“长笛公主”到尔后丑闻漫天的小三,她不知道梦窗是怎么想的,可是这落差与她而言,就是难以接受的。
思暖忽然就懂了洛少东看着洛梦窗的时候满目不堪回首的沉痛。
町煜,町煜,町煜……
她的嘴里反反复复的诵念着这个名字,笔画错落之间脑海里勾勒的却是一张飒爽的容颜。
思暖想,是不是每个女孩的心里,都会有那么一个只是在齿边无形咀嚼就满嘴苦涩的名字。
就像是洛少东之于她,就像是町煜之于洛梦窗。
忘不了也不敢忘。
因为如若相忘,连同消失的还会是自己斑斓肆意的青春。
思暖坐在车里,冷然望着车窗外蜂拥而至的人群。她忽然无比心疼洛梦窗,那隐隐绰绰的疼,好似不止源于心里,而是已经渗透了所有细胞,以至于疼的那般感同身受。
海誓山盟抵不过沧海桑田的无情变迁。
至始至终,梦窗的爱都太过热烈,而町煜又太过凉薄。他们的爱始于一人的执着也毁于一人的执着。
而今町煜已为人夫,徒留梦窗一人还留在原地用这样不堪的方式报复着他也折磨着自己。
深爱的人近在眼前,却早已不再是你可以爱的身份。
这世间最无奈不过如此。
思暖下了车,从侧门进入医院。
医院的长廊间,每个步履匆匆的人都裹在墨黑的夜色里分不清面容,但多半是沉重。
思暖在庭院里,望着那盛开到奢靡的白玉兰发了一会儿呆。这浓郁的香蚀着她的心肺,身上隐隐作痛的时候总是她最想念洛少东的时候。
她一走进大厅,就看到那排长长的座椅上,阮宁成半架着二郎腿倚身而坐,他雪白的大褂被穿堂而过的清风拂起又落下。
他看着思暖,面目含笑,站起来拂了拂自己的衣衫便驻足在原地不动。
思暖想,若是他腰间束上锦带,悬起玉佩,那就真的好似古诗宋词里走出来的翩翩公子。
“你怎么坐在这儿?”思暖缓步走近他。
他抬臂看了看表,微扬的嘴角忽然就歪斜了弧度“同样的时间同样的点,你说我在干嘛?”
思暖摇头。
他指尖一弯,弹了弹她的刘海。“守株待兔啊!”
思暖了然而笑,“所以你是蠢农夫?”
阮宁成不以为意的耸了耸肩,“我是幸运的农夫,因为等到了你这只笨兔子。”
思暖不理他,越过他才跨了一步,就被他拦了下来。
“你要找的人不在这儿了。”
思暖扭头看他一眼,他的脸上还挂着真假难辨的笑容,她不信,干脆伸手直接推开了病房的门。
屋内空空如也,正如阮宁成所说,洛梦窗已经不在这儿了。
“人呢?”
“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她怎么还能心安理得的住在这里。”阮宁成摊手,“反正她的伤也没有什么大碍,中午就被人接走了。”
思暖摸了摸下巴,“那外面的记者……”
“空城计懂不懂?”阮宁成的手又伸过来想要弹她的额头。
思暖轻巧的躲过去。
“谁的主意?”
这下轮到阮宁成不说话了,他挑了挑眉,坐回到长椅上。
思暖在他欲言而止的表情里,忽然了然,敢把整个云城的记者玩弄在鼓掌之间的人,除了洛少东还会有谁。
“你们家的状况还挺复杂。”阮宁成眨眨眼,言辞间颇有深意。
“怕了吧?”思暖像是忽而来劲,俯身浅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