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却没有吭声,屋里门窗紧闭漆黑一片,唯有从他身上不断散发出的寒气,让赵坦坦知道他一直都站在原地未动。
赵坦坦本想开口问他拽自己进屋有什么事,忽地想起方才他也是这么不声不响,一脸冷漠地独自离开。
既然一脸冷漠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离开,那他现在又算是怎么回事?
想到这里,她不由心中有些来气:不说话就不说话,就算常说的“兄友弟恭”,那也至少得做兄长的先做出友爱的样子来,当弟弟妹妹的才会对兄长恭敬。
这么想着,赵坦坦索性也闭了嘴,打定了主意若是崔尘不开口,她也绝对不要开口。
两人就在黑暗的屋子里,面对面静默地站了好一会儿。
背靠着门板的赵坦坦先忍不住了,没法子,这气氛实在有点尴尬。况且后天……不,这会儿功夫丑时都快过了,应该算明天——明天仙剑大会就要开始了,她这个神识屡屡受伤的废柴,还得抓紧最后的时间修炼。要不然以她现在这状态,别说第一名,能在第一轮不被淘汰出局都该偷笑了。
再想想,师兄体内有魔花作祟,所以喜怒无常多半也不是他真心想这样,作为师妹还是应该好好体谅一下。
“师兄……”她张了张嘴,正想打破这沉默,却随即失了声。不是她不想说话,而是一根手指覆在了她的唇上,封住了她要出口的话语。
那手指极冰极凉,就像青云峰顶千年不化的寒冰,冻得她浑身一颤,下意识向后缩去。然而背后就是房门,她的脑袋直接抵在了门板上,根本没有退缩的余地。她只能任由崔尘冰凉的手指缓缓划过自己的上嘴唇,移到嘴角处,又极为缓慢地落在下唇处。
他的手指移动得那么慢那么慢……所有碰触到的地方,仿佛都被那寒意冻住。赵坦坦竟觉得自己的唇有些发麻,然而心底却逐渐升起一丝燥热。
就在她因这冰凉和燥热而烦躁难安,甚至不知所措时,崔尘手里的动作突然变快。
他用力地擦了下她的唇,然后停了停,又用力擦了起来,就好像她的唇上有什么脏东西一样。赵坦坦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感觉到自己嘴唇传来的痛意。要不是修士体质非比凡人,她的嘴唇可能已经被擦破了皮。
但就算没破皮,那痛感也是实实在在的……真是不能忍!
去他的因魔花之毒而喜怒无常!去他的作为师妹要多体谅中毒的师兄!
她的嘴唇又不是瓷器,需要这么大力地打磨抛光!
赵坦坦忍住自己痛得想揍人的冲动,伸手用力去推崔尘,但她的手还没碰到崔尘,后者的手指忽然停下。
“莲儿……”一直沉默着的崔尘,口中溢出这样一声呼唤,而后便毫无预兆地倒了下去。
这一次,赵坦坦真的想揍人了。
他倒下就倒下,为什么倒下的方向是对着她那边呢!这么人高马大的一具躯体直接摔在她身上,简直就是不可承受之重。
赵坦坦被压得猛吸了两口气,才缓过劲儿来。她从崔尘身下爬出来,回头看向倒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男子,禁不住叹了口气。
师兄这是一天比一天抽风严重,这样下去,真的能撑到找着惜澜魔花解药的那一天吗?
她取出怀里的龙珠,俯身对着地上的崔尘照了照。虽然已经是结丹期真人,身份不同以往,但他仍着一身简单的门派白衣,额间的四片花瓣在龙珠幽幽微光下灼灼夺目。
如今修真界元婴修士稀少,能修到结丹期的都可以算是凤毛麟角,他却结了两次丹。
赵坦坦听说过碎丹之痛能让人痛不欲生,更听说过修真界还从未有人能真的在修为尽废之后,重新修回结丹期。但崔尘却在短短几年间,做到了别人一生都难以想象到的事。
这样的奇才不知世人是否真心为之惊艳,但赵坦坦知道,她自己是真心实意地敬服他,绝对不想眼看着他逐渐走向堕魔之路。
她静静地坐在龙珠的幽光中,对着崔尘又轻轻叹口气,这才伸手去扶他。
师兄昏倒了还能怎么办?自然只有牺牲自己的床了。直接背出门送回他自己房间的话,必然瞒不过其他人的神识,明天恐怕所有人都会听到她打晕本门大师兄的传说了。
赵坦坦将崔尘扶到里厢仅有的一张床上,自己认命地去了外间雪衣之前睡的榻上,服下施采芪给的丹药便盘膝趺坐,引气入体蕴养神识。
本想顺便打坐修炼,结果一夜间担惊受怕又神识受伤的她,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她只觉得身周有些寒冷,恍惚间好似回到了青云峰顶的冰玉床上。她挪了挪身子想离开寒冷的冰玉床,却发现自己好像被床黏住般动弹不得。正要下意识挣扎,体内却传来一道暖流,不疾不徐如溪水潺潺,慢慢疏通她周身经脉。一时间暖洋洋的浑身舒泰,她便睡得更香甜了。
这一觉直接睡到自然醒,等赵坦坦睁开眼时,早已日上三竿,而睡在里厢的崔尘早已不见踪影,也不知何时起身离开的。
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