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门笑着朝她摆了摆手,“去吧。”
陆见深作为他师弟的首徒,一向给剑峰争气得很,掌门对门下出众的弟子,总是喜爱的。
“等一等!”先前不服气的少年郎拿剑勉力支撑着自己的身体,他咬着牙道:“陆师姐,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至少带我去见一见道君,让我在道君面前与他比试一场,我会让道君知道,我不比他差,我不比任何人差!”
黑衣少年的脚步一顿,他沉默地看向陆见深。
陆见深没听见背后有脚步声,当即不解地看过去,问道:“怎么了?”
“你不愿意跟我走,做剑峰的弟子吗?”
黑衣少年还未来得及回答,便听见那个口称不服的少年愤然道:“天下用剑之人,谁不想拜道君为师!”
“他敢不愿意!”他胸口大幅地起伏着,一副黑衣少年要真敢说出个“不”字,他就立马拔剑砍了他的架势。
陆见深失笑,她转身问道:“那么你究竟是想他入我师傅的门下,还是不想呢?”
少年人明显一愣,他张了张口,却觉得怎么说都不对劲。
陆见深道:“你心向剑道,这很好,但你所向往的剑道,究竟是你自己想走的那条路,还是重复家师所走的路呢。若你想走的是第二条,那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哪怕你真能拜入家师门下,日后只怕也难以摆脱家师的影响,于剑道上所走的距离,眼下就能看到头了。”
“但你可以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路,总有一天,你的剑会有属于你自身的剑意,而不仅仅只是一柄武器,你才能朝着那条道永无止境地走下去。”
少年眼底泛起阵阵涟漪,他思考了一阵子,终于把剑收回,他对着陆见深抱拳,诚恳地道,“多谢师姐指点。”
陆见深亦回以一笑,“不必客气。”
掌门摸了摸胡须,心道论起这忽悠人的功夫,陆师侄果然不愧是清源的徒弟。
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陆见深想着这位新入门的师弟根基尚浅,又刚爬过天梯,只怕体力不足,便特地放慢了脚步,好与她并肩而行。
不过这位师弟……好似有些紧张?
黑衣少年时不时地就偷瞄她两眼,一被她回看过去,就马上连头都不敢抬了,连走路都是同手同脚的,陆见深都怕他一不小心没踩稳,从山崖上滚下去。
“说来,我还没问过小师弟的姓名。”陆见深道,“师弟叫什么名字?”
少年顿了顿,他低声道:“没人给我取过名字,不过从前,我在卖鱼的铺子里帮工,所以附近的人都叫我阿鱼……”
陆见深原本不过是见他沉默太过,便想随意找个话题,不想这话题竟似戳到了眼前少年的痛处,倒使得他更加沉默了。
“我见你似乎不喜欢这个名字,唔……不如改上这么一改,改作阿遇,遇见的遇,可好?”陆见深这话一出口,便有些后悔。一个被人随口按上的名字,他自然是不会喜欢的,但她这个初出蒙面的师姐算是哪个牌面上的人物,这么跟他说话,脸皮也实在是厚了些。
正当她绞尽脑汁想着该怎么把这句妄言给圆过去的时候,就听见少年清脆的声音“好”!
黑衣少年一双眼晶亮地看着她,仿佛很满意这个新名字,“以后,我就叫阿遇。”
“我有名字了。”少年仰头望着她,道,“我叫阿遇,这是我的名字。”
见他如此高兴,陆见深心中也漫上几分喜意,她大力地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昨日种种,譬如昨日死;今日种种,譬如今日生。既然有缘能做师姐弟,小师弟放心,往后总有我这个做师姐的罩着你!”
黑衣少年,现在是阿遇,亦学了她的样子,郑重地与她道:“那我以后,也要罩着你的。”
陆见深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发,对他的言语虽未当真,却还是回了句,“小师弟有心了。”
剑峰山势陡峭,坐卧于云海间,群山之间有狭窄的吊桥相连,走上去摇晃不止,稍有不慎,一掉下去就是万丈深渊,陆见深不放心地拉住阿遇的手,带着他往上走,她恐他害怕,边走边安慰道,“不用担心,待你有御剑的本事前,若有事要上山下山,可找你的师兄们与你同行,再者说,就算真的掉了下去,仙鹤们也会来捞你的。”
阿遇随着她的目光,看向山间云海中飞翔的仙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