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是承听着耳边的轻声细语,心口猛地跳动了两下,“嗯,我爹让我回去疗伤。”
“噢……”沈惟安直起腰看了眼他用木板固定好只能伸直的一条腿,“也是,你回去能得到更好的照顾。”
“你,也希望我回去?”
沈惟安刚要说话,但一想他这语气似乎不太对,好歹是在现世活了二十七年的老油条,她一下子便听出他语气中的留恋,所以她很是认真地说:“朗是承,我希望你回去。”她停顿了一下,“越快越好。”
朗是承没有回话,他心里有些失落,如果她稍微有那么一点点不舍得他走,那么无论如何他都会留下来,可是她没有。
门口的军队排列整齐,跟一尊尊活雕像一样,刘副将站在稍后方,直勾勾地盯着这边。
沈惟安刚开始还不适应,一旦吃起来后就不管他们了。
吃饱喝足后沈惟安回到自己那间厢房,搬出书台前的笔墨纸砚放在门前小院子里的石桌上,闲来无事打算写写毛笔字。
等她在一张宣纸上胡写一通快要写满字迹时,朗是承推着轮椅过来了,“在写什么呢?”
沈惟安转头一看,对他笑了一下,把手中的毛笔搁在砚台上,“随便写写的。”
辞禹都在忙事务,好不容易今天空闲了下来,走去沈惟安的厢房打算让她继续说古书上的内容,结果在回廊上看到了这一幕。他顿了顿,最后在木柱后面藏了起来。
他看着眼前雕刻精致的窗棂,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藏在这里,更不明白自己明知道该走,双脚却跟钉在原地一样不动。
朗是承朝那张写满字迹的宣纸看了好一会儿,才皱着眉道:“我竟是一个字都瞧不明白。”
沈惟安噗嗤一笑,“这是我们村才有的文字,你当然看不懂。”
“哦?”朗是承微挑眉,“什么村说与我听听,没准我还去过呢。”
“地球村。”沈惟安说完捂着嘴笑了起来。
“诶,这还真没有听过。要不改日你带我去瞧瞧?”
沈惟安收了笑容,脸色郁郁的,她单手撑着下巴,轻叹一声:“瞧不了。”
“莫非——”朗是承小心翼翼地瞅着她的脸色,“这个村子已经……没了?”
“不是没了,只是我回不去了而已。”沈惟安微仰起头,羡月里的阳光柔软绵长,她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也许一辈子都回不去,也许回去的那一刻我生命也迎来了终结。”
朗是承没听懂,“为什么?”
“很多事都没有道理的,就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是我……来到了这里……”沈惟安垂下头,用手指点了点未干透的笔墨,在空白的地方划下一道墨痕。
她越说朗是承就越糊涂,所以他摇了摇头,打算换一个话题,他随意指了指宣纸上的一处,“这里写的是什么?”
沈惟安看他指的地方,一下子就笑了起来,“你听着啊,我给你念念。”她轻咳两声,有模有样地读了起来——
《给被子的诗》
不管我在外怎样
花天酒地、流连忘返
你就在那里
不离不弃
等着我回去
朗是承听完后直皱眉,“‘被子’是个人名还是……”
“被子就是平常我们盖的被子啊。”沈惟安一脸“这么简单你都要问我”的表情看他。
朗是承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哈哈大笑:“哈哈哈哈你可真行,这也算一首诗?还是、还是给被子的??”
“那是。”沈惟安得意地甩了甩头发,开了个文艺腔说:“万物皆可为诗。”
“那这句呢?”
“白菜青盐糙米饭,瓦壶天水菊花茶。”
“这段呢?”
“余忆年少时,可张目对日……”
朗是承一边指着宣纸的某处,一边问她写的是什么,她也不紧不慢地回答他,直到他指到一句,她先是脱口而出:“爱不知其深度,从来都是到了离别时,才知道爱有多深。”
一句话到了最后,她想起的是那个人在大学时放寒暑假期间送她去坐火车,站在窗口半是留恋半是喟叹地说,真想现在就娶你回家啊。
朗是承听完后眼睛一亮,他一直磨磨蹭蹭不想离开,是因为他觉得有些话还是当面和她说比较好。如今听了这样一番话,他认为实在符合自己当下的心境。
朗是承有些激动地握住沈惟安的手,“我来就是想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回去?”
沈惟安顿时就懵了,但想了一下,瞬间就明白他这是何意了,于是她准备把那段台词再背一遍。“哦,你得先答应我——”
还没等她说太多,朗是承坚定果决地说:“我答应你。”
沈惟安愣愣地看着他,发觉他一点都不像是在说笑。
“第一见面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全都答应你。”朗是承深呼吸一口气,握紧了她的手,心脏砰砰狂跳,“甚至更多的条件我都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