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云本来以为她只是讥刺,听她后来所说,竟然自有几份机锋道理,也不由
点点头道 这说的却甚是 迎春本未曾彻底听懂,倒是那惜春虽年幼,却是
通慧此道,连连点头称是。
却听妙玉又是一叹,雪粉脸上竟微微泛起一阵红潮,又道: 至于琴艺禅修
真的有了几分成就,介时再说旁的。用之修身也好,哪怕只是取悦子也好
也是常事。好比佛家修罗汉果,还不是求脱离苦海,自证菩提也好比那一
等读书人,读书时满口子仁义道德修身养性治国齐家的,自己都信实了,待到功
成名就,就一味的金娇银娃得遭劫也是常事
众人都才低头细品她言下之意味,房内竟一时静寂无声。湘云想要接个话茬,
却听门外传来急急脚步之声。抬眼瞧,却是迎春房里大丫头奴儿司棋,撞也好似
撞进门帘来,妙玉湘云自是讶异,却听司棋已是急红了脸,对着迎春跪了行礼,
见湘云妙玉都在,似乎说话不便,只是一脸焦急,欲言又止。碰个头咬牙才道:
姑娘可了不得了外头来了一窝子没见过的太监,这会子封了紫菱洲的
门,把我们几个都赶了出来,在里头只是检我上前问他们是谁的差事,却
不肯说,我想着,若不是子首肯,三府里谁能进园子来胡闹如今房里宫女
丫鬟都被赶了出来在外头候着,里头也不知在个什么,丫鬟宫女都唬傻了。
子这会子好似去了天香楼,我已经差小丫头去回凤妃情妃了,只到底也不敢去求
见子,更不知该怎么好,才姑娘到这里来
四人听闻她说出这等话来,都是大吃一惊,园中自那日詹事府锁拿尤三姐查
封凹晶馆,尚不知生死,人人心头俱有此病,此刻听到一声 太监封院 ,便是
妙玉才得晋位,湘云事不关己,亦如惊弓之鸟,一时俱都怔得目瞪口呆。迎春是
紫菱洲正儿,唬得脸色惨白,身子一软,便几乎瘫软在地,惜春更哪里有想头,
忽闪忽闪着大眼睛只是求助一般瞧着众人,半晌才轻声焦虑唤道: 二姐姐.
那迎春本来心头就有事,只却也不知究竟园中又有了什么变故,犯了哪件事,
一时已是脑海中嗡嗡得全是杂音,听惜春呼唤,才茫然得四顾,要哭又怕惜春更
是慌乱,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一时间到底是妙玉先回过神来,看看茫然失措的迎春,抚了抚惜春的头发,
叹道: 是劫难渡。要不你先回去瞧瞧,惜丫头还小先留我这里候着
迎春此刻心乱如麻,也不能辨妙玉言下 惜丫头留在这里 之意。湘云却是
聪慧,一俯仰竟读出了妙玉话外之音,这紫菱洲既出了事,不是迎春便是惜春。
若有什么罪过,园中诸女唯一可依赖的,不过是弘昼宠幸,只这迎春憨厚,多日
不曾侍奉,惜春更是闺阁yòu_nǚ。到底是妙玉,前儿才被弘昼赏用过身子,怕有几
分枕席之情,留惜春在这里,但愿可多护持半分平安。只是如今也不知究竟是出
了什么事情,也不好问迎春,未免也是杯水车薪,聊尽人事罢了。暗自不由心下
感叹: 难为这妙玉,平素里冷冰冰的不理人,这起子临事居然有这等担待之情。
迎春也知熬不过,颤颤巍巍由得司棋扶起来,便要告辞回去。湘云看她模样
儿,一时不忍,起了几分侠心,便道: 二姐姐莫着急我陪你去。或者只是
小丫鬟们犯了什么事不打紧的。
那惜春左看右看,虽不知是什么事,但是瞧着姐姐一副惶恐害怕模样儿,却
也起身娇声斥道: 我留这里做什么,自然我陪姐姐一起回去。 妙玉心知留在
自己这里也不过是自欺欺人,也就罢了。
湘云便陪着迎春、惜春姐妹,带着司棋、翠墨并两个小丫鬟,一并急急就小
路赶回紫菱洲院子去。才到门口,果然见院子外头草地上已是惶恐寥落,跪了一
地的丫鬟宫女,都是紫菱洲里被赶将出来的。里头闹哄哄得人声器物翻腾,也不
知有多少人在里头翻箱倒柜,那院门上却站着四五个板着脸灰袍服色的中年太监,
领头是个绿衣太监,披了个毛料的外罩袍子,却佩着紫色缎边,帽檐上是绿色丝
带,是个九品衔,往日似也曾来过园子几次见过众人,只是一时记不得怎生称呼。
那太监头儿见迎春湘云等过来,却不敢凶恼,倒是上来皮笑着打了个千,只
冲湘云道: 云小您安好,倒惊动您了
湘云见她恭谨,看了看身边的迎春,也无奈回了一礼,细声道: 不知公公
怎么称呼这是办得哪里的差事?
那太监却是生就的媚骨谄颜,倒难辨喜怒,只是赔笑道: 奴才唤作陈丹茂,
小只管唤我 小帽子 即可,是在宗人府跟周公公当差,今儿是奉命来紫菱洲
里抄些物什。奴才我是当差的,身不由己,想来是下头人不安静,倒唬着了园
中姑娘实在是该死。还请小见谅莫要怪罪,回头王爷见怪奴才办差不力,
倒惊扰了小,奴才却是便是吃罪不起啊。
湘云见他只冲自己说话,眼珠骨溜溜乱转却不去看迎春姐妹,便知虽这太监
一味恭谨,其实听来更是祸不可测,园中女奴不过是依仗弘昼宠眷,